第三,她可能是西域人,所以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兰生站了起来,拍拍僧衣,冷哼一声,“这位小……姐,大半夜的,您这么晃来晃去,可把小僧给吓死了。”那女子却忽地直起身来,似是凝神细听,并没有答他的话,那黑狗也似支棱着耳朵。
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那琴音空灵缥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似有人在怀念着无穷无尽的往事。兰生悲伤的过往也被勾起,历历在目,甚至打开了他记忆中最深藏的一幕,好像曾有雪白丰满的胴体躺在他的怀中,充满了兰花的香气,那浓艳的红唇在他的耳边优雅而妖娆地呼吸着,“以后就叫你兰生吧,去吧……兰生。”急促的狗叫之声惊醒了兰生的迷梦。再抬头时,他才惊觉两颊早已挂满泪水。
兰生抹了一把脸,细细辨了辨。那琴音好似从西厢房的听涛阁里传出。今晚昊天侯宿在东边的流歆阁,而在西边听涛阁夜宿的是踏雪公子原非白。
那女子似是痴了一般,跟着那琴声慢慢向前走去。小忠在她身边不停打着转,焦急地仰头叫着,似是阻止她的前进,最后咬住她宽大的长袖,使劲往后拖。
一股咸湿的风若有若无地吹来,夹带着西北的风沙,吹眯了二人的眼,墨黑的天际蓦地闪过一道金光,如金色的游龙挥舞着利爪撕开了天际,对着人间愤怒地咆哮着,听涛阁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金龙般的闪电游过流歆阁雄伟的屋脊,剧烈的霹雳就像响在耳边,原非烟猛地睁开了眼,从梦魇中惊醒。
外床空空如也,她轻抚向属于他的床铺,凝脂玉般的温手只是触及一边冰冷。想来那枕边人离去已多时,一如往常。
“小姐有何吩咐?”早有一个家臣打扮的劲装丫头,跪在纱帐之前,轻声细语地轻问着,听候吩咐。
小姐是属于出嫁前的称呼,不似寻常奴婢一般敬称原非烟为昊天侯夫人,而敢这么做的,唯有原家陪嫁的暗人初信。
原非烟淡淡地垂下了眼睑,向床外微俯身,轻声问道:“侯爷何时起的身?”“回小姐,丑时时分。”原非烟轻叹一声,撩开芙蓉帐,示意初信伺候她起身。“小姐三个月前才流了小公子,身体尚还虚寒,且歇着吧。”初信急急地上前扶起原非烟,“王爷嘱咐过小姐,万万好好调养身子。”原非烟俏目一横,初信立时闭上了嘴。她给原非烟披上了一件狐皮褂子,又小心翼翼地将玉颈中的头发捋出来,立时黑黛似的秀发披散开来,几要坠地。
原非烟坐到镜前,初信便取了半月玉梳细细地拢了拢原非烟的秀发。“最近父王总传你去吗?”原非烟对着镜子,用碧玉搔头挑了些口脂,再用纤指极轻巧地匀了匀樱唇。初信躬身道是,微觑了一眼镜中的模糊身影,“请小姐放心,初信知道该说什么。”一灯如豆,淡黄的光晕映着那镜中出尘的绝艳容颜,“瞧你急得,我又没说什么。”初信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跪倒在地,惶恐道:“奴婢不敢。”原非烟抿嘴一笑,虚扶了一把初信,“信儿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初信正要开口,窗外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初信立时面色一凛,轻按腰间的软刀,挡在原非烟面前,对着窗外喝道:“是哪个放肆的奴才在外面?”“回初信姑娘,奴才是驸马府的。”窗外有武士的身影晃动,“前厅有刺客来袭,驸马打发奴才过来,问夫人安否?”原非烟微使了个眼色。初信笑道:“有劳诸位,我家小姐一切安好。侯爷及驸马安否?”“驸马及侯爷在前厅,一切安好,请夫人早些安寝吧。”窗外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切似归于平静。初信扶着原非烟上了床,对着帐内轻道:“小姐,我去了。”原非烟均匀地呼吸着,似是睡着了。初信的身形刚刚消失,帐外又闪出一个青衫身影,同初信的容貌装扮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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