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思聪欢喜地拿出饭团,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咬着走进房间,心里五味杂陈。
我对林大人说:“今天外面天气阴晴不定的,多注意身体,出去的时候多穿点儿衣服。聪聪这么小,妈妈就不在了,我们要多上点儿心。”
林大人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法令纹:“有你这个妖子妈妈,我以后就不用费心了。你们两个感情这么深,快要超过我这个当爸爸和当老公的了,我嫉妒着呢。”
要按平时,这样的话我当情话来听,说不定心里得美个半天。可是今天这番话我听着却是另外一个味道。
我问:“聪聪的妈妈怎么忍心抛下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儿子呢。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啊?”
林大人顿了顿,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她有心病,华佗再世也治不了的。”
本来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那些杂乱的历史、陌生的情节,复杂得如同重重的漩涡将我裹紧,把我整个身子拉进了黑洞。然而林子松的这句谎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林林说的那样,跳楼自杀已经不是个秘密,只要我花点儿心思随便打听一下,我就能得知这个事实。他却把我的信任当成白痴,连在谎言之间掺和点儿真相都不屑。我浑身发冷,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匆匆跑到了我自己的家。
好几天不回来,家里所有摆设依然,连尘土都没有积下。幸好没有退租,有个落脚点,就像革命有个根据地一样。
其间林子松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这几天都不回去了。他坚持让我解释是什么事情,我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先等等。然后我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这天我断了所有联系。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这样,绝对不会。
在那四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我怀念起林子松温暖的怀抱,怀念起他身上淡淡的体香,怀念林思聪糯糯的童音,我的泪水恣意地流了下来。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个白天,我打开电脑,写下两封邮件。
roger,
你好!
本人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现申请辞职。望批准。
离职手续择日来办。
张耀华
另一封邮件写了又改,改了又删,打出来的每个字都耗费了我一生的精力。
子松:
你过往的那段婚姻,是一把巨型枷锁,让我寸步难行。对于你来说,她算什么?聪聪算什么?我算什么?是你人生中的意外还是一出精心安排?
妖儿
发完邮件我换上运动装,去楼下的健身中心练瑜伽。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在那些无聊枯燥的单身岁月里自己参加过这么一项有助于身心的体育项目,让我在失恋失业的时间里有事情可做。在悠扬的音乐中,我全身心投入,挑战了无数曾经不敢挑战的项目。汗水黏住了我的衣裳,全身的毛孔都迫不及待地呼吸着氧气。我恣意得想哭。
直到健身房关门时间临近,我才依依不舍地洗澡,换衣服收拾回家。
没想到外面已经下了雪。黑色的夜里,白色的雪花迎风飞舞。路旁的树丛上积了一层剔透的雪被子。夜晚行人少,整个世界安详静谧,像是一位穿了白衣的圣洁修女,不容破坏。我一脚一脚地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上次下雪的时候,林大人牵着我的手,在路上狂奔去了电影院,为了我,三十多岁的他如同毛头小子一样和人打架。时间不过须臾,心意却遭风雪。
抖落一身的白雪,背着运动包踱回家里,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口。这个身影在这半年来经常在我脑海中不由我控制地呈现,无需广告费,无需赞助商,像是午夜各路电视台不停重播的直销广告。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是多么意气风发。他有着墨黑的眼睛,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相配的清澈的眼神,这种眼神应该让无数女人怦然心动。然而昨天我才知道,这样的清澈背后隐藏着众多复杂的故事,这些故事让我承受不起。
我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开。我不愿面对那些真相,所谓的真相在信任破裂之时,就注定将变成一场狡辩,即便那个真相会有多合理。我讨厌摇摆,讨厌以后不断猜疑,趁我还有些理智,我要继续冷静下去。
我转身的刹那,却意外地听见了林林的声音。林林从林大人身后跑出来,奔到我面前,用一种奔丧的口吻跟我说:“妖子,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你爸爸脑溢血,现在正在住院。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打了一天的电话也没联系上你。她托人去我家要了我的电话号码。你手机关机干吗去了啊?”
我一个踉跄,沿着墙壁滑下去。
林子松是怎么把我接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我旁边说:“妖儿,坚强一点,先给家里打电话,再想办法。我已经预订好机票了。听天气预报说,明天的雪会更大,开车回去会封路,航班也会受影响。我们争取今天晚上出发,能赶到你家。”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开机后立刻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的声音单薄得像是秋夜里最后一片枯叶。她说:“耀华啊,赶紧回家。你爸爸撑不过今晚了。”
我的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水渍。死亡这个话题这几天不停地在我耳边提及,但好歹提及的时候都是过去时,死神倒也不是那么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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