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席地坐在干草上,远目望着天空。湛蓝湛蓝清一色的天苍茫开阔,在北京能见着这样干净的天色真不容易。
林大人指着湖水说:“妖子,我小的时候经常在这一带玩。那时的湖比现在可大得多了,还能见着野鸭,跟乡下的生活一样。”
我问道:“那你在这边玩什么?”
林大人把黑色的呢子大衣脱下来,垫在干草上,示意我坐在上面:“好像也没做什么,写生啊发呆啊。”
我站起身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碎草,坐在呢子大衣上,拍了拍右边空出的位置,让林大人也坐下来。
我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乡下的生活吗?夏天的湖水是活的,有粼粼的波浪随风而起,站老远都能看见碧绿碧绿的水草。后来上学时读到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里说‘软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摇’,我们集体觉得康桥的水太脏了,整得水草跟油性头发似的,哪像我们这里的水草那样清润干净啊。太阳快要下山时,湖水被晒得暖暖的,我们就扎进去游泳,水底下能看见游来游去的鱼。游到浅一点儿的地方就在淤泥里站起来,在淤泥里有时能看见黄鳝,当然也有可能是蛇。冬天南方的湖很少结冰,草也很少这么干,为了能烤红薯,我们还常常在天晴的时候捡干树枝干松子。那时候林林每次都发懒,哦,林林你不记得了吧,就是那天你在我家碰见的那个人,我们是发小,但是懒人有懒福,她做指挥家,我们做实干家,我们烤过所有不能烤着吃的东西,橘子啊,年糕啊。要是像你一样支个画架写生,肯定要被我们当神经病嘲笑的。”
林大人端坐在我身旁,银灰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条缀着指环的项链。侧面看去脸部线条像是被画图软件修过,在茫茫蓝天的背景下,如同这个男色时代的徽章一样。他听得很认真,仿佛我说的不是一段童年往事,而是在介绍一件客户的产品。
他转过头来说:“你的童年很可爱啊。”
我翘着嘴说:“哪有,天天在我爸妈的管辖下,都是偷偷溜出去的。要是被他们发现,得罚我一天不准出门。”
林大人看了看远方,说道:“妖子你说,我要是认识小时候的你会怎么样呢?你呱呱坠地时,我已经在学校念书,那时我要是认识你,肯定会说,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丑;上学时,我已经准备考重点高中,如果那时认识你,我肯定又认为,你是个十足的大笨蛋……”
没等林大人说完,我就捡起身边的碎石头朝湖面砸去,可能冰层太厚或者石头太小,石头没有砸出个冰窟窿,反而在冰层上滑了一段,安安静静地躺在冰面上。
我说:“所以嘛,有代沟不是?我要是个婴儿时,看见,肯定会想,哪里出来的书呆子;看你考高中时,我肯定又会想,书呆子果然还是那个书呆子,再升级还是个书呆子。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代沟,哦,sorry,是鸿沟。”
林大人不高兴了,冷冷地说道:“都说两年一代沟,要说有代沟,你和王轩逸也有,怎么不见你强调?”
我不乐意地回答:“那代沟再大,也没有和你大不是?再说了,本来代沟这玩意,要有心补一补填充填充,搞不好咱还能成忘年交呢。谁像你,专职营造神秘感,没有老婆这么多年,我做了你半年助理都不知道,代沟能不大吗?简直是东非大裂谷,马里亚纳海沟,得打飞的或者打潜艇过去。”
这下林大人彻底沉默了。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在我们面前觅食,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操了块石头砸向它们,惊得麻雀乱飞一阵。
我的大脑反应一般和日光灯一样慢半拍,刚才在林大人家里,光想着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因自己卑微的爱情成功诅咒了别人。现在外面空气新鲜,小风一吹,我终于计算出来,这些天林大人不经意或者故意隐瞒的这个秘密苦死我了,为了小三这件事情,我失眠焦虑挣扎自虐,饱受良心摧残。想到这点,我真想站起来踢他几脚,当然这只能是想象一下,借我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邪火没处发,只好得罪那群麻雀。
林大人看了看我,别过头看向别处,幽幽地说:“你不是也没问嘛。”
我正火冒三丈之时,刚才飞起的麻雀如同反应迟钝的我一样,在遭受暗袭一两分钟后,毅然在我仰天长啸的同时留下了一坨排泄物。
我的火就这么生生咽回去了。林大人看到我这副样子,说道:“真是一群以直报怨的麻雀啊!”
好一对父子相……
周日我给林林挂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林大人的婚姻状况已从已婚转到了鳏夫。林林在电话那头为难起来,眼睁睁看着手机里一毛钱一毛钱地溜走,我也没听见她说出一句指导性的意见,怀疑这位大小姐最近做农妇做得太投入,偷菜偷得神情恍惚了,正想骂她几句,却听她低声说道:“那这个事情就难办了,姓林的和姓王的都这么帅,唉,一女怎么不能侍二夫呢。”
我想她这么压低声音说话,大概是有点儿自知之明,深知说话内容要是被方予可听见了,面临的将是杀无赦的惩罚。
我心情不错,难得没有嘲笑她。
林林继续说道:“算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暗恋那个姓林的很久了。不过我提醒你啊,我们最珍贵的是什么?是矜持。你可别傻不拉几地跑去告白,先打听一下公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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