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然后昂藏的身躯猛地全部压在我的身上。
我大惊,唤着他的名字。
非白气息微弱,“你莫要管我,快走吧。”
原非白的头一偏,我的心脏停跳了一刻,颤着手探去,他的脉搏还在,可是人已陷入昏厥。
我流泪唤道:“非白,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我好不容易才重逢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可是原非白却依然没有醒过来,我看了看周围,努力定了下心,从非白身上取下真武侯,将非白绑在我的身上,重又燃起火把,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却再没有锤子记号。
我的心仿佛沉入了绝望的死海,死亡的恐惧紧紧围绕着我,胸前的伤口也隐隐地如针刺一般疼痛起来。
明凤城死时可是这般痛苦?
非珏一个人被扔在这地宫中伴着一堆尸骨可是这般绝望?
“谁来救救我们?”我流着泪在心中祈求着,“神啊,我只是错入这个时空的一缕幽魂,今日您要让我死去,我没有半点怨言。可是非白,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行了一阵,通道愈见黑暗,不见出口,流水之声慢慢传来,鼻间传来一阵刺鼻的腥臭。
身边飘来绿色点点,原来我们又回到了非珏练功的地点。
我心中猛然想到,既然这里是非珏的练功场,亦是他进食的地方,自然会设计成mí_hún阵,绝不会让他的“食物”逃走。就像希腊神话里,牛怪弥诺陶洛斯的食人迷宫一般,那些不懂机关的“食物”逃来逃去,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来。
我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了,胸口疼得像裂开似的,一下子倒了下来。我解开非白,艰难地趴在非白身上,忍痛又唤了声非白,却毫无反应。
万念俱灰,看着这成堆成堆的尸骨山上盛开的西番莲花,我心想,当真要同原非白死在一起,索性一把火把这罪恶之地连同这西番莲一起烧光,反倒干净。
我主意一定,便将身上缠的引线,一头放到一旁的原油溪中,然后拉着原非白坐到一端,含笑说道:“非白,我能同你死在这里,是我花木槿的福气。”
我搂紧了原非白,正要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看着火光下原非白昏迷中绝美而痛苦的容颜,又忍不住泪如泉涌,心上还是舍不得看着原非白死在这里,不由灭了火折子,抱着原非白绝望地痛哭了起来。
一阵鸟叫传来,我抬头一看,却见一只五彩的鸟儿,飞到西番莲的大花盘上对着我咕咕叫着。
竟然是那只我放在外面的鹦鹉,我开心地叫着“小雅”。它飞到我的手臂上,蹭着我的袖子。我大喜过望,人类贪新,动物念旧,小雅一定是想飞回自己的窝中。
无论如何,既然这只鹦鹉有办法飞进来,自然会想办法飞出去,那我们只要跟着鹦鹉飞出去就行了。
我想了想,还是将引线留在此处,又从尸堆里翻出几支铁箭收好,摸着鹦鹉,“小雅,带我们出去吧。”
鹦鹉只顾同我亲热,根本没有理睬。
我着急起来,把鹦鹉往空中一扔,它又飞回我的身上,我来回扔了几次,它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便往黑暗处飞去。我复又把原非白绑在我的身后,忍住伤痛向前走去。
我照着火把,鹦鹉在前面飞飞停停,不离我两步之遥,过了一会儿,前面真的出现一丝曙光。
我大喜,背着原非白快步向前。
前方是一堵破旧的石墙,我走入时,满是灰尘堆积,似是很久无人启动,墙面唯留一小洞,鹦鹉开心地穿过那个小洞,飞了进去。
我愣在那里两三秒,那只鹦鹉又从那个小洞钻出来,然后又飞了进去,来回几次后,停在那个小方口上,好奇地转动着脑袋,似乎是疑惑,我为什么不能同它一样飞出去。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恨自己此时不能把原非白变成一只鹦鹉给送出去啊。
我满心沮丧,痛苦地用我的脑袋撞着石墙,连磕出血来也没有注意到,没想到哗的一声,洞口打开了。
我后退一步,怕有什么兵器射出,过了一会儿,又拿了块石头扔进去,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便背着原非白轻轻走了进去,然后呆在那里。
这是一个十分奇异的世界,放眼所及一片红色,红木椅子,红木圆桌,大红幔帐,红色流苏帷幔,就连裹着铜镜的锦缎都是红色的。
然而这个房间只有一半,到书桌那里却是一片怪石嶙峋,峭壁危崖,崖下水流之声比之方才更急,给人的感觉这原本是一片温柔浪漫乡,猛地被一只充满力量的神之手给折断了一半,只剩另一半永远地留给了这个静止的世界。
我放下原非白,走到象牙床边,用原非白的乌鞭轻轻撩起红纱帐,却见帐里睡着两人,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抱着一个绝代姿容的女子。
两人红色的衣衫虽是缀满宝石珍珠,却十分古老,略有褪色,面容有些干涩,那个男子浑身有些发黑,像是中了剧毒而死的,然而两人的面容却依然称得上栩栩如生。竟然是我在壁画中所见的毕咄鲁可汗同轩辕紫弥。
我暗想,这两人身上必定有水银之类的化学药品方可保持容颜不老。突厥人流行火葬,那毕咄鲁可汗理应同所有的可贺敦和宝物焚烧在一起,化作天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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