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宫中,卫云兮昨天呕血,太医诊断是气急攻心,血脉不通,如今呕出来虽大伤身体,但是好过在体内郁结于胸更难根治。整个露华宫中十分安静,宫女们走路做事皆脚步轻缓。秦公公与陈福两人知道此事不宜外泄,只对外说卫国夫人着了风寒,需要静养,一干闲杂人等不得探望。
皇后玉和几次派了宫女前来,借口探病,实则探查内情,都被秦七拒在了露华宫外。卫云兮一病,中宫隐约又有了动向。
卫云兮听着秦公公的禀报,心神早就不在。秦七看着她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转身要悄然退下。
卫云兮忽地开口:“挽真姑娘怎么样了?”
秦公公一听她肯开口说话,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奉了娘娘的吩咐还在暖阁中养伤呢。一应伺候都不敢怠慢。”
卫云兮沉默点了点头:“吩咐下去,她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若是她要离宫,也派人好生送了她出宫去。”
秦七连忙点头。他心里也巴不得挽真出宫,早一日出宫去,娘娘也许就不会这么伤心难过,睹“人”思人了。
卫云兮顿了顿,忽地道:“备笔墨,本宫要给皇上写一份折子。”
秦七心头一跳,禁不住失声问道:“娘娘要给皇上写什么?”
卫云兮慢慢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半晌才道:“写单贵人之死,淳于卿之逃!”
她面上有一种清冷的笑意,直看得秦七心底发凉,原来她方才并不是没听见他说了中宫什么,而是都听在了心中。
她慢慢走到了桌案边,扶住虚弱的身子,慢慢地笑:“皇后不死心,我便让她死了这条心。后宫不稳,皇上的朝堂就不会稳,江山就不稳。若有皇后这等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的人在,不用说本宫出手,就是将来她也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可是还有太后。”秦七轻声提醒。
皇后玉和并不是很大的阻力,不得盛宠的皇后比宫女都还不如。挂着虚名却不被人放在眼中。只有那高高在上的淳于皇太后才是整个后宫的祸患。两朝为太后,她的根基之深,城府之深,才是最可怕的。
卫云兮回头淡淡一笑:“她去了西山觉明寺,本宫就没打算让她再回来。”
过了几日,卫云兮身子渐好,深秋寒风吹来浓厚的铅云,看样子北汉过一段日子就要下北国第一场雪了。她时常一个人伫立露华宫前,长长久久地看着那天上灰暗的天空,遥遥南望,一身清冷风华越发飘渺难以捉摸。
挽真前来辞行。方初初好的她忧心难安,非要出宫去往南楚。她来到卫云兮身前几步远站定,素日一双笑意嫣然的灵眸神色复杂难辨,只拿眼看着她。不跪不拜也不说话。
卫云兮默默看了她,从一旁的秦七手上接过一个粗布包袱,递给她:“此去路途遥远,挽真姑娘千万小心。”
挽真默不作声地接过,亦是不说话也不道谢。卫云兮慢慢垂下眼眸,半晌才道:“你告诉他,我都明白他的心意。我欠他的,终有一日会还他。”
挽真终于忍不住冷冷笑了:“还?你怎么还?”
卫云兮抬起头来,美眸平静:“今世不能还,下一世还,下一世还不了,生生世世终有还完的一天。”
挽真顿时语塞。她背上包袱,冷笑:“今生都不能期许了,如何能期许虚无缥缈的来生?娘娘说的笑话当真是好笑!”
她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娇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露华宫前宽阔的殿前。卫云兮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半晌不语。
“娘娘,回去吧。风大了。”秦七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一痛。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就是如此吧。
卫云兮看了一会,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转身慢慢走回了宫里。
还,你怎么还?
今生都不能期许了,如何能期许虚无缥缈的来生?娘娘说的笑话当真是好笑!……
是啊,怎么还呢?她又拿什么还?她轻轻笑了起来,笑落了一地的荒凉。
再过了几日,天渐渐寒了。她写的折子也很快得到了萧世行的批复。萧世行下了圣旨,叱责皇后玉和掌管宫中不力,越权行事,命其在中宫中禁足。单贵人之死的案子内务府与刑部已经上报圣听。萧世行责令刑部与大理寺卿全力督办,务必找出罪魁祸首。至于淳于卿逃出宫外,圣旨中没有提及,但是卫云兮看到萧世行的字里行间的意思,这淳于卿无论有没有罪都不能留在了宫中。
从来只有宫妃老死在宫中,哪有逃出的宫妃再回宫的道理?这已是牵扯到了皇家颜面。就算淳于卿逃到了西山觉明寺,求助淳于皇太后依然没有用。萧世行正巴不得把淳于皇太后安插在宫中的棋子一颗颗剔除,自然是不会再留她。
卫云兮合上萧世行写的洋洋洒洒的批复,一封薄薄的信纸忽地从册子中掉落在地上。她捡了起来。信的开头第一句便是“吾妻云兮,见信如晤……”他的字迹一转,少了批复中凌厉威严的笔触,一缕缕似水柔情在信中蔓延。
卫云兮看了一眼,就仿佛看见他含笑的深眸就在眼前,一转头也许就能看见他出其不意地在身边,拥着她,或着就这样含笑看着她,带着她熟悉的几分轻佻,几分捉摸不定的深情,还有些许的无奈。
卫云兮忽的想起在南楚时他曾给自己写过两封信,托了普陀多千里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云淡风轻的话,只问她可安好。他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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