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在城楼上看到了水势瞬间的变化,本来以木桩为界,赵光义那里高。可是瞬间是小桃那里高。像是江水被突然翻转了流向一般。祁正修心下暗道不好,当初自己教了小桃画水军布防图,原本只是想留个万一备用,没想到是世事变化,他依然还在这里指挥着战争,而小桃却到了宋军的阵营。而小桃一定是知道了水军布防图里各种符号的含义,知道了鱼梁坝下的疏水通道。那通道原本是仿照都江堰的原理,在润州城大旱的时候能回流灌溉,保个鱼米丰收。可现在却被小桃摸到了机关,翻转了局势。
祁正修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僵硬。这下是真的不妙了。赶忙命令侍从立即采取紧急措施,制动关闭通道。当初做这个水事工程的时候,由于通道很长,为了避免淤塞,保持畅通,做了两个阀门来控制水下通道的门,一个在润州城里,一个在水下。为的就是防止一个失灵,另一个还可以备用。毕竟这条通道疏通的是江水,一旦发生了差池,江水回流,是会把润州城淹了的。所以祁正修很早就想到避免润州城被淹的措施,就是做两个制动口。此刻看到江水水势的瞬时变化,祁正修自然立即命侍从把润州城这边的阀门关闭。但心仍然悬了起来,毕竟那是江水,只需要哗啦啦一下子,就可以把半个城淹了啊。也不知道方才流了多少进来。
赵光义潜到了水下,眼睁睁看着通道的门紧紧关上,赵光义拼命想冲过去却被周围的水流冲的没了方向,赵光义的心被扯得滴血似的疼,沉沉的水下,满是死亡的气息。可那个弱小的女子,把生的机会,拼命地留给了他。
通道的门已关闭,大部分的宋军已经被鱼梁坝击得死伤无数,而部分上岸的也已经被李弘冀带领的唐军杀的惨败,只是不知道赵光义的死活,祁正修知道小桃旋转阀门是为了救赵光义,但随后赵光义又进了水里,祁正修一边命人去江中搜寻,一边带着人到了通道的另一头。
那条水下的通道,一头在水里,一头在润州城里,水里的有门,而润州城里的出口没有门,直接连着农田。为了便于控制水量,祁正修把通道修的两头宽,中间窄。两头淤泥多,修建的宽可以防止淤泥堵塞,便于清理,中间狭窄好控制水流,以免太大淹了城。
祁正修带着侍从赶到农田这边,他首先要看看刚才瞬间流到这边多少水,有没有庄稼或者农舍被淹。其次看看通道里有没有赵光义的身影。
到了农田,祁正修微微舒了口气,好在自己动作快,看样子并没有多少水出来,虽然庄稼地里水量多了,却还没有淹没农舍田庄。祁正修命侍从执起火把,走进了通道。通道越往里越窄,火把的火苗也越来越小,走到中间,祁正修怔住了。身后跟着的士兵也定住了步子。
通道的中间狭窄,有六七处凸出来的木桩,可以里外调整以便控制水流。纤弱的小桃,一手紧紧抱着木桩,而脚蹬着对面凸出的木桩,用瘦小的身体挡着从江中冲过来的水流。所以江水才没有那么猛烈地冲到了这边的农田。
祁正修身后的士兵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难怪没淹了农舍。”
祁正修只觉得心钝钝的疼,全身却不像是自己的了,麻得没了知觉。过了不知道多久,祁正修想迈步,却发现迈不动,手脚都完全失了方寸,没有一寸肌肤能听自己的。祁正修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心被摘走了,全是空的,剩下的就是血淋淋的疼,疼得他锥心刺骨,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祁正修才缓缓走上了前,抬手抚上了小桃的脸,手颤抖着探上了小桃的鼻子,那一瞬间,祁正修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个奇迹,让这个女人活过来。可是,只有脚下冰凉的江水,和没有一丝气息的小桃。
从祁正修合上阀门,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小桃的脸色在火把下泛着青,全身都湿透了,手脚撑着木桩,人已经僵硬了。祁正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小桃从木桩上掰了下来。不知道是祁正修手抖还是小桃太僵,把小桃的手掰下时还弄断了一截小桃的指甲。祁正修的心像被那指甲划过一样,疼得淅淅沥沥血流肆意。
祁正修抱起了小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桃,我们回家。”
那夜,风声很大,夹着江水奔涌的声音,一声声,都像在哭泣。
祁正修没了修整军队的心情,那一夜,他只想做一回祁正修,不想做南唐的枢密副使,也不想做守着润州的将领。他只想要一夜,一个心里只有自己和小桃的夜。祁正修把小桃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点了十几支蜡烛,把床上照得如同白昼。祁正修的手划过小桃的眉眼,小桃的唇,最后紧紧握上了小桃已经僵硬的手指,放到了自己唇边,再不松开。
赵光义和残余的宋军退回到了前湾渡,赵光义命人回开封请求援军。而自己则守在江边,一夜之间,白发横生。
赵匡胤在开封接到战报,知晓了这次战争的惨烈,但是他又不肯给赵光义太多的兵力,思前想后,赵匡胤又增派了两万兵马,并派了大将丁德裕监军。五天后,丁德裕带着兵马到了润州城西的大营和曹彬、赵光义汇合,见到赵光义的刹那,丁德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是几个月没见,赵光义竟然像老了二十岁,而且身形憔悴不堪,只有一双眸子灼热得像烧红了似的凌厉急迫。
丁德裕的兵马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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