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云冲波总是很快走开,或静静的看一会,他不说话也不动,不帮助太平道的人,也不帮助官府。
……那一切,已经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
狂声叫喊,号哭,哀叹……马匹嘶鸣,大路上尽是成群结队奔跑的人,闭上眼睛的云冲波,可以清楚感觉到这一切,安静的家庭只是一个假象,周围,是无尽的旋涡与湍流。
“末日近了。”
朦胧中,云冲波似乎听见有人这样说,他突然感到高兴和放心,这是很奇怪的。
街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喘气的声音,粗棍子敲门的声音。云冲波的妻子跑出来,抓住门闩,看着他,“我该开门吗?”她带着一种迷茫和恐惧,“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是一些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
“你就会看到他们了!”脸上突然出现可怕的抽搐,云冲波的妻子发出尖叫一样的声音,把门大开。
一群人出现在门口,他们面容憔悴,已经完全认不出当年的样子。他们一个紧接一个的跌进了院子,好像胶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云冲波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住了,他想伸手向他们表示欢迎,但是他突然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可忍受的怨恨压垮了--是怨恨愤怒和怜悯。他捏紧关头等着。空气里有一股烧焦的木头、烧焦的头发、开裂的伤口的臭味。这是一种恶臭。
云冲波又向前迈了一步,“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那只是一片被时间收割后的废墟,一群失败者,他们垂头丧气,摇摇晃晃,弯着腰,说不出话。
“他们完了,他们没法回答你了。”
一个身体羸弱的老头钻出来,哧哧的笑着,云冲波一见他就认出了他。
“大叔,欢迎你,真得是你吗?”
“正是,只是牙齿掉光了--颗颗都掉--还有头发,其它的一件不缺,完好无损。”
“脑袋呢?”
“比以前更加聪明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公鸡。它登上粪堆,心里知道的很清楚,把太阳唤来的不是自己,不过它还是每天早晨打鸣,把太阳唤来,因为它知道什么时候打鸣合适。”
“那么,你终于加入了太平道,你为太平而战斗了吗?”
“我战斗?难道我是笨蛋?我是一个智者,预言未来。”
“预言?你也长出了翅膀,是太平亲自给你装上的吗?”
“太平和这有什么关系?这全靠我的脑子,我完全是靠自己发现这个秘密的。”
“什么秘密?”
“怎么预言未来……你从来都没有懂得。”
“那么,大叔,你就来提醒我吧--也许还会有用的。怎么预言未来?”
“预言未来,就要在人人绝望的时候还抱着希望。在人人抱有希望的时候却要绝望……那是为什么?因为我掌握了那个伟大的秘密--轮子不停的转动。”
“原地转动,永远到达不了终点的转动。”
“……那又有什么关系?谁知道终点会更好?”
“和你谈话是危险的。”云冲波皱着眉说,“在你的眼中,我看见了火花。”
“真正的光是有火花的。你知道这个,但你被自己……啊,你向我点头,要我不作声。你是对的,我就不作声,我们不要在这些头脑简单的人前面揭露这种秘密。他们都没有什么承受力,除了一个人,她!”
“他是谁?”
花胜荣吃力地的走到街门口,指着一个像被闪电烧焦的枯树一般的巨人--虽然并不高大,没有碰她。
“瞧!”他往后退缩着说,“贪狼!她是唯一腰板依旧挺立的人。小心点儿,她充满活力,毫不让步。她的怒气不肯消退,她仍然有仇恨、怒气和希望--年轻的烈火为……同她说话客气点儿,不要惹她生气。”
但听不到他的提醒,云冲波已经走上前去。
“……连时间也绕过你了,闻霜。”
“贪狼,你听见吗?”玉清喃喃地说,他已无法辩认,飘着白须,脸颊和脖子上有两处伤痕,“你听见了吗?贪狼,不死者在招呼你,你也该向他招呼一声啊。”
但云冲波只是盯住萧闻霜,听不见其它任何的声音。“我听到过你的消息,你上了山,勇敢的战斗,你下了山,来到城市宣讲,你没有过一天欢乐的日子。”
怯懦的眼睛们盯住萧闻霜,因为她始终咬紧嘴唇不开腔。“小心!”花胜荣说,“他正在从各种角度衡量你,然后考虑先从那里向你下手!”
“我在同你说话,闻霜。”云冲波说,“勇敢些,不要这样!你已经尽了你的责任,你战斗,你的身上满是伤口,但人力是不能回天的。”
“瞧,他向前跨了一步。”白虎喃喃说,他非常害怕,“他又要往前冲了。”
“小心点儿!”云冲波的妻子在边上叫到。
云冲波继续说话,但可以看出他的嘴唇有点儿颤抖。
“我战斗过了,我尽力了。但我救不了天下,你也一样。我工作:种地、挖井。你也可以一样。”
萧闻霜突然冲上来,推开站在她面前的其它人,大声狂喊:“叛徒!”
他们都惊呆了,云冲波脸色苍白,双手搭在胸前。
“我?我?”他喃喃地问。
“叛徒!”
其它人脸色发白,开始向门走去,花胜荣抢先跑到街上。
萧闻霜和云冲波这时候面对面站着,萧闻霜的全身冒着热气,还夹杂着伤口腐烂的味儿。
“叛徒!”她近
喜欢太平记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