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想,我是找到了。”
“但是……你没有找到方法,是吗?”
不必听到答案,云冲波也几乎能感觉到那是什么:淡淡说着话袁当,神色若喜若悲,更似散发着无尽惆怅。更不要说,在他所知的历史当中,袁当所为的一切。
“你知道吗,那一年中,我变化好大,我拼着命的去读、去学、去想、去寻找。”
“但。”
“我学得越多,就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感到不知所措……到后来,我,我更会开始觉得迷失……迷失于太平的影子中。”
“我羡慕他,我尊重他,他竟能解决那个困境,寻找到实现太平的方法,但我更痛恨他……恨他,既然救回了我,又为何不告诉那个办法!”
“那个,行天道于人间的办法!”
只能旁观,云冲波没话可说,因为袁当的情绪显然经已激动,激动到了无暇去检点自己的语言与思路,无暇去发现,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有告诉云冲波,他发现的那个“问题”,那个让小天国“必然失败”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行天道于人间……这个说法,和公孙的很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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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背着手,袁当喃喃道:“这两句话,稍微读过一些书的都该知道……”
“但,又有谁能明白,道师当年写下这两句感悟时,心中该是何等悲凉,又或是,是何等的,漠然?!”
“所以,才会有‘太上忘情’之说吧……有情之人,又怎能忍受这样的真理?”
微一翻掌,袁当左手心忽地出现一杯清茶,丝丝的冒着热气,与之同时,他右手心已凝出一掌冰雪,寒意迫人。
这一手冰火互用,可说是高明之极,尤难得在使来从容自若,不着痕迹,云冲波看在眼里,也不由暗赞,却听袁当道:“你看,你看清楚它们……”便再不开口。
……却,有什么好看的?
一时,热茶已冷将下来,再没有热气蒸腾,冰雪则是化水满掌,从指缝间不住滴落。云冲波瞪眼看着,片刻也未分神,却到底想不出袁当到底想要他看些什么。
“看明白了么,这就是天道……”
“若无人力的介入,热茶会慢慢变冷,寒冰会渐渐融化……或者说,它们,都会和周围的一切‘趋同’。”
“放眼天下,莫不如是。”
“天道重和,天道尚同,天道,损有余,补不足!”
“这也是太平道的追求,等贵贱、均贫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太平,便是要行天道于人间。”
“但是,这是天之道啊……人呢,人之道呢?!”
眼中忽地放出慑人的光彩,袁当寒声道:“人却不是这样!”
“一冰,一茶,我丢下不管的话,它们最终必定趋同,同此凉热。但若将一贫、一富丢下不管的话,他们最终却必定趋异,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强者会锻炼自己愈强!富者会收藏积蓄愈富!”
“没人会因为自己富有而散财,没人会因为自己强大而废功……人的追求,就是‘不同’!”
“天道求同,人道趋异!天人之歧如此,谁,能弥平?!”
”人啊……天下亿万生民,若人心尚异,又谈何大同世界?若人心怀私,又如何天下大公?“
”最重要的,当人与人本就不同……当这不同只会被扩大而不会被缩小的时候……天下太平,又从何谈起?“
”对匍匐于诸神脚下,无力也无智作出反制的民众来,那些高居天空的神祇到底叫不死者还是叫皇帝,真得有区别么?“
”当然有,不死者的理政,不会和皇帝一样暴虐贪婪……“
说着说着,云冲波的声音也小了下去,迄今为止的阅历,与从颜回到子贡的无数交流,足以让他明白,自己这种辩解的无力。
(最重要的,是太平道众们,根本阻止不了”不死者“变成”皇帝“吧……)
回忆着小天国的经历:不死者间的相互制衡固然微妙而有效,却只限于他们之间,阶下诸将,对他们的影响几乎是无……不,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几位将相,会去尝试着反对不死者的决策。
(而且,正是这样的相互牵制,才导致了不死者间的战争吗……)
“可,这样说的话……你认为,浑天与东山的争斗,无言和蹈海的矛盾,那些都不是小天国失败的原因……?“
突然想到,这样的问着,云冲波竟没来由感到一丝轻松,毕竟,袁当这样的说法,部分程度上,也等于消解了”他的责任“,如果这个事业真是注定失败,那么,蹈海或许就不必被加以更多责难吧?
”你根本就说反了。“
不耐烦的挥着手,袁当道:”不死者间行的,仍是‘人道’,就算有时他们也能以极大的自律来约束自我,但终究没法去身体力行的践行‘天道’,他们所作的,反是不断强化自己,令自己越发‘有余’……而越是这样,他们离其它人就越远,到最后,飞向天空的诸神间,必有一战。“
”……天无二日,这也是不变的真理啊!“
”可是,这样说的话……“
被这一连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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