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领康熙的好意也就罢了,蓅烟嫌占地方,单留下巴掌大的一小罐苦荞茶,余下分成等份全给送人了。从太皇太后、太后到宣贵妃、平妃、惠妃、容妃...连先前与她在御船上吵架的佟嫔也有,以致康熙走到哪儿都在喝苦荞茶,两三天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回到枕霞阁,木兮煮的是今年春上新贡的雀舌茶,康熙品出味儿,倒是一笑,世事无常,反而只有蓅烟这儿有茶喝。他似有愠怒,又透出些许揶揄,手里端着茶盏,“你把朕赏的苦荞茶全给送人了?”蓅烟倒也怕他生气,挨着他坐下,拖着长音撒娇道:“哎呦,我不喜欢吃嘛!”她叽叽咕咕说起旁的,“这种茶好喝吗?是太皇太后赏我的,我去送苦荞茶的时候,她老人家看着挺高兴的,就赏了我一小罐雀舌茶回礼。”
“好心当驴肝肺...”康熙拿眼神戳她额头,“下次甭想朕再给你买东西。”
“小气!”蓅烟怼他,眉梢眼角都像是小孩子在滞气,“你可是大清国的皇帝,怎么能这么小气,跟自己老婆计较。”康熙听着“老婆”二字甚觉讶异,微微发愣间,那厢蓅烟却压根没当回事,转身就去门口把胤曦抱了来。她挺着大肚,把曦儿揽在怀里擦鼻涕,急得康熙倏然站起,从后边把曦儿拦腰掳走,横了蓅烟一眼,领着小稚女出去晒太阳。
他是怕她受累。
蓅烟望着康熙牵着曦儿在阳光底下走来走去,两父女嚅嚅说着什么,就自个搬了凳子坐在廊下看着。晃然一回神,忽而想起慕容妡临终告诉她的那些话,犹豫许久,到底不知该不该告诉康熙。慕容妡企图行刺,已属逆徒,即便说了,康熙未必会信。就算信了,孝仁皇后逝世时康熙已是极为内疚自责,如果此事再掀风浪,殃及无辜倒不是蓅烟考虑的范畴,她只是害怕康熙要再一次承受丧妻之痛。
渐暖的春风和煦,阳光绵绵透彻如水,蓅烟歪着歪着就睡着了。
康熙把她抱回殿中,又把曦儿抱出殿外,叮嘱道:“额娘肚子里有小弟弟的,额娘睡觉的时候,小弟弟也在睡觉,你不要闹额娘,不然小弟弟会乱踢额娘的肚子。”
“知道了。”曦儿奶声奶气的回答,露出公主式的甜笑(请脑补小泡芙)。
蓅烟睡醒时,已是傍晚时候。若湘进殿伺候起身,她跪在脚边给蓅烟摆弄裙裤,纳闷道:“主子可记得岫研?”蓅烟腰酸背痛,没有心思听她说话,随口答应着,“谁?”
“皇后娘娘身边的岫研呀?”若湘往踏板上拿了鞋,让蓅烟扶着自己肩膀,“皇后娘娘病逝后,坤宁宫里的掌事丫头通通遣去了皇陵守墓,不知道怎么,岫研又调回宫了。昨儿我在庆丰司撞见她,还想和她打个招呼,未料她一转眼功夫就没了踪影。”
蓅烟心里没由头的咯噔了一下,慕容妡的话骤然浮入耳中,说:“外头的事别管。”
马贵人与僖嫔自从搬到旁院寝居,与蓅烟的来往自然而然便淡薄许多。一方面是因为马贵人初为主子,单独料理一个院子,甚觉心累。另一方面,每日有僖嫔作伴,或刺绣或画画或下棋,并不觉时日枯燥便也不爱出门走动。她与僖嫔一人捧着一束粉莲走进枕霞阁的院落,隔得远远儿就冲树荫下的蓅烟笑起来,“小池里的莲花开了,折了两束给江主子插瓶子。”
偏殿有一处小水池,种着许多碧莲,平素无人打理,淤泥碎叶的开不出几枝好看的莲花。马贵人住过去后,头一件事便是请人把池子修整了一遍,说:“方塘清晓镜,独照玉容秋。这样一处好池子,废了实在可惜,留几片枯叶听雨声也好。”
没想到,竟然团团莲花盛放,整个院子都盈漫着荷香。
三人携手在亭子里说话,春光渐热,走了没两步,已是香汗淋漓。马贵人笑道:“前头你给我送的茶,喝着很香,可是宫里的份例?我倒想问内务府要一些。”她如今已是有身份的主子,内务府不敢怠慢。僖嫔亲昵的挽住马贵人的手臂,声音清脆响亮,笑道:“内务府可没有,是皇上在外头巡视时,花了五十两银子给江主子买的!”
马贵人顿感惊慌,忙道:“这可如何是好,乃皇上赏给你的,你又给了我...”
“岂止给了你,宫里头上上下下都得了。”僖嫔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里,她替马贵人捏去落在发间的碎叶,说:“也就江主子敢这么干,就算搁平主子身上,即便不爱吃,也哪里敢送人呀。”蓅烟没往心里去,只是道:“僖嫔可是遇到什么喜事?整日笑眯眯的,瞧着叫人高兴。”僖嫔脸上乍然一顿,蓦地红了脸,往旁边一退,从丫头手里夺了茶盏饮下半口凉茶,“哪里有喜事?”她绞着手帕,“我是喜欢和两位姐姐在一处玩罢了。”
到了康熙出宫围猎的时节,即便宫里有两位后妃待产,但围猎不仅仅是皇帝围猎,更紧要的是考察军事习练,并从满汉权贵中挑选出青年将领,怀柔西藏、蒙古诸部,并不像民间百姓所想那般是皇帝藏有私心出宫享乐。蓅烟知道围猎是康熙每年必行的策略,绝对不会因为后宫琐事而有所改变。即便她一万个不希望康熙离宫,却也毫无办法。
他一去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个月。
康熙扶着她的肩,哄她,“你生产前,朕一定会赶回宫!”蓅烟委屈,猩红着眼点点头,说:“给曦儿捉两只小豹子给她玩。”又说:“可要好好看顾胤褆,对他耐心些。”
“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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