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条小船,满载着特遣队员,正缓缓驶向朝天门码头。
这是新四军教导队队员第一次离开广阳坝,前往重庆市区。
最前面的小船船头,正站着王树明和封教官。
越靠近码头,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越恐怖的情景:江边一些吊脚楼还在燃烧,火焰翻滚着,发出嘶嘶的响声;在火光的映照下,道路被炸开一个个大窟窿,正往外面咕咕喷水;电线杆和电话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露出锐利的钢筋,将各种电线纠缠在一起,显得十分凌乱。许多穿着工装的工人,正在这些废墟中忙碌着,在全力抢修这些维持城市生命的血管和神经。
“参谋长,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能一人离开孤岛,今天上峰怎么想起了调用我们这支部队?”封教官心事重重地问道,“更奇怪的是,梦婕并没有接到命令特遣队出征电文。”
“不是上峰的命令,是周主任请示蒋夫人后,亲自派人过江给我传达命令的。”王树明说道,“十八梯大隧道[1]发生窒息踩踏事件后,周主任就赶到了现场,派出卫戍司令部的卡车,把所有窒息而死的人,运至朝天门河坝,本意是这些人因缺氧而死,运至河边空气新鲜处,或可复活。但是,参加抢救的士兵,还有所谓的防护团员,视老百姓生命如儿戏,他们把尸体拖出洞门,有些还未死的,被他们拖死;有些被拖断手脚;有些尚有一丝气息,但因上有尸体堆积,被活活压死。更有甚者,一些参加抢救的人员非但不全力救人,反而趁火打劫,从尸体上搜取首饰、钱物,剥取衣裤,引起了家属和群众极大愤慨。一些记者也跟风而至,包括共产党的《新华日报》等,在现场拍照采访。周主任担心这些黑幕宣传报道出去后,会引起更大的危机。所以命人带着他的手令来找我。”
”还有这等事?太不像话!对那些乘机发国难财的,就应该就地正法!”封教官愤激地说。
“肯定有替死鬼!但这次不知道是谁。”王树明看了身边的封教官一眼,压低了声音:“看在老同学的面上,不妨透露一下:这次伤亡人数实在太大了!如果让外面人知道,那就牵涉面太广了!重庆卫戍区司令刘峙、重庆市长吴国桢,甚至航空委员会周至柔主任,都可能被牵连。国府正在用人之际,当然不能查办这些高官,动摇国本。这才是让特遣队前来清理的根本原因。”
封教官尴尬一笑:“还是参谋长懂政治!封某只是一介武夫,惭愧的很!”
“你也是代人受过。”王树明无比惋惜地说道,“不过请放心,我们黄埔同学,还有周主任等老师,都会继续在校长面前,为你请命。“
”多谢同学们了!“说话间,小船快要靠上朝天门码头,封教官猛然惊觉,“出发的匆忙,忘了给宪兵配发武器,如果新四军教导队乘乱……”
王树明抬起手,阻止了封教官继续说下去:“我相信他们。与他们朝夕相处这些天,我知道他们是有良知的中国人,是有纪律有血性的军人,危机关头,他们绝不会干那些民团地痞流氓的勾当。”
尽管王树明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他上岸看到的一切,还是感到触目惊心:
借着燃烧的火光,只见朝天门河坝上,遇难者尸体成垛成垛地码放着:有的面部扭曲,手指血迹斑斑,指甲脱落;有的仰面朝天,双眼突出,舌头伸出,十分狰狞;有的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十分悲惨……显然,他们都是经过痛苦挣扎后,才慢慢死去的。
周边的士兵都穿着空军的服装,正是王树明熟悉的空勤警卫团。士兵们在每一具尸体上搜寻着死者身上的物品,将其放入一个档案袋中,在将尸体用白布包起,抬到一旁等候的小船上运走。
“周主任?”在现场,王树明意外地遇见了周至柔。
”老师好!“封教官看到周至柔,毕恭毕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周至柔朝封教官点了点头,算是还礼:“树明,你来的正好!立即带领你的队伍,去十八梯洞隧道口清理遗体,抢救伤员。不管死的活的,都抬到这里来。”
即使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李云勇,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觉得心惊肉跳:
在昏暗的手提马灯指引下,从朝天门码头一路上去,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或仰或卧,或靠或坐,个个面色狰狞;一些身着短衫旗袍的少女少妇遗体,光溜溜的大腿和白花花的xiong部,就那么不知羞耻的露出着,也没人帮着遮掩……
十八梯洞洞口就在一条繁华的马路边上,洞口铁门已被拆下扔在一旁。那粗大的钢制栏杆,有的被扭断,有的成弧形,断茬之处,可见粘糊糊的头发粘在上面。一个栏杆上,半个人脸的面皮还清晰可见,令人不寒而栗。
一下入防空洞,李云勇就如同进入了桑拿房,一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恶心不已。脚下湿漉漉、黏答答的,穿着草鞋的李云勇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再进一步,在马灯照射下,一座尸山呈现在李云勇面前:洞内难民手持足压,团挤在一堆!隐隐的,还听见有呻yin声。
“快!排成两行,不管死活,先运到外面去再说。”李云勇就近抬起一个往后传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李云勇不知道传出了多少具尸体,但前面,依旧是重严严实实的尸山。李云勇觉得头脑发闷,大汗淋漓,渐渐身体疲软,呼吸困难,动作度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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