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都湿透了,身体特别凉,我不受控制涌出来的眼泪,滚烫滚烫的,悉数落在他的胸口,他也有点轻微颤抖。
我小声喊他的名字:“傅厉琛。”
“别怕。”他声音沉稳,“我马上带你回家。”
逐渐冷静下来后,我从他怀抱里离开,朝他背后望了望:“韩西洲呢?”
我看到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小型面包车,杨东从车上下来,可见车内都是他的人。
我心里有了猜测:“被你抓起来了?”
傅厉琛眼底滑过一抹冷厉:“他欠我一双眼睛。”
有仇必报,本就是他的性格。
他和韩西洲结的梁子不小,如果当初韩西洲真的死在摩哈夫山也就算了,但他没有死,还又掳走我一个多月,傅厉琛他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作罢。
傅厉琛不欲多说,转身上车,我再一次拉住他:“唐昊怎么办?”
他顿了顿,朝货车驾驶座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杨东使了个眼色。
唐昊也被带上了车。
……
从傅厉琛口中我才得知,这个地方原来是榕城边缘的小村落,距离市区有好几百公里,我们连夜开车回去,天快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公寓。
这里是我们都熟悉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
虽然在车上我们都换了干净的衣服,不过日夜兼程后身体还是黏糊糊的,我们先各自洗漱,然后才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第一句话就问:“念念和豆豆怎么样了?”
傅厉琛道:“念念很好,豆豆已经肯吃奶粉了。”
豆豆以前根本不肯吃奶粉,但是没有母乳的情况下,她不肯吃也要吃,我想想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那你的眼睛呢?没问题了吧?”我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眸一如从前,“被韩西洲掳走近一个月后我才知道,原来你的角膜是……”
“唐昊的。”傅厉琛接过话尾,“你失踪后,乔治医生主动告诉我的。”
我静了静,说:“唐昊其实没欠我们什么。”
“我会去和他聊。”
……
傅厉琛是在我睡着后去找唐昊的,他有意无意避开我,但我想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所以就偷偷跟了上去,躲在门后听他们说话。
唐昊在这里被照顾得很好,坐在窗边,朦胧的月光照着他,他问傅厉琛:“你会怎么对付韩西洲?”
傅厉琛高大的背影立在他面前,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把弄着窗台上一株盆栽,不语。
“放他走吧。”唐昊说,“他是绑架了阿歆几次,但从来没有给阿歆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不是吗?他也帮过阿歆,就当是功过相抵。”
“你的眼睛……我已经把我的眼睛给你了,这笔债,能不能一笔勾销?”
唐昊他三句话不离帮韩西洲求情,我可以确定,他和韩西洲之间的关系不只是我想的利益共谋,一定还有别的羁绊。
唐昊再一次开口:“你放他走,我保证他不会再与你为敌,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留下来当你的人质,直到你觉得他不再有威胁再把我放了。”
“你?”傅厉琛一个字里带着浓浓质疑,质疑他有这么分量能牵制韩西洲?
唐昊很肯定地说:“我对他很重要,他还只是教父的替身的时候,我用命去救过他,这些年我们互相帮助和依偎,早就是彼此的信仰。”
他微仰起头,笑着反问,“你会抛弃自己的信仰吗?一定不会,这是灵魂,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灵魂。”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想起唐昊说那些话时的表情,我心里涌起一层一层的矛盾。
他在诓傅厉琛。
他明明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还说什么‘我可以留下来当你的人质,直到你觉得他不再有威胁’,他根本就是想用自己,去骗取韩西洲的安全和自由!
我该不该告诉傅厉琛?
该不该阻止这场交易?
在原地兜了两圈后,我终于还是做好了决定。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我的一念之差会不会在将来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帮这个男人做点什么,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我到最后选择什么都没有说。
三天后,傅厉琛答应了唐昊的要求,放走了韩西洲,临走前,我听到韩西洲对唐昊说——我还会回来。
我找了个借口,拉着傅厉琛在榕城再逗留了一个多月。
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心里到底还是怎么想的。
逗留榕城,陪唐昊度过这最后一个月,是为了兑现当初答应韩西洲的诺言,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弄不清楚了。
……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佣人告诉我,唐昊昨晚和早上什么都没吃,我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特意让人做了容易进食的米粥,亲自端去看他。
“唐昊,你睡醒了吗?”我边说边推开.房门进去,看到唐昊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整整齐齐,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唯独他不会动了。
唐昊去世了。
在这个秋末冬初,以一种特别安静,特别从容的姿态离开了。
我联系了唐宋,把他葬入唐氏的墓园——那里本就有他的位置,时隔六年,他终于还是躺了进去。
我在唐昊的墓前坐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他还在世时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现在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片落叶从远方飞来,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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