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孔炤又惊又怒,侧着头喊道:“袁时中,你犯什么羊角风!我是大明诚意伯,怎是国贼!快快松手!”
袁时中呸一口道:“以下犯上,对抗朝廷,就是国贼!”
刘孔炤正要反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变。
袁时中又道:“我袁时中奉范京皇帝诏令,特擒国贼,为国除奸!”
刘孔炤睁大了双眼,不住道:“你是赵当世的人,你是赵当世的人!”
“我是朝廷的人!”袁时中振振有词,“左、方两军亦奉诏进南京,你是何人,敢兴兵相拒于道?此时左、方两军已在路上,今夜就要收复南京!”
刘孔炤闻言,登时痛哭流涕道:“袁将军误会!小人不敢与天威作对,带兵至此,是受了南京那帮竖儒的威逼蛊惑!袁将军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愿意为朝廷上刀山下火海!”
袁时中闻言,蒲扇般的大手登时一松,刘孔炤赶忙缩回脑袋,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怔怔望着凶神恶煞的袁时中,一时间是怎么也想不清,这个一向恭顺的部下这么突然会翻脸至此。
小袁营当初就抚,虽是赵营暗中牵线,但明面上走的是时任首辅周延儒的正规路子。北京下令,加上凤阳总督马士英、在野东林名士钱谦益的推动,以及刘孔炤自己的需求,几方合拍,袁时中带小袁营进南京水到渠成。若袁时中自称是马士英的人、何腾蛟的人甚至是钱谦益的人,刘孔炤都不会如当下这么震惊,他委实难以想象,袁时中是怎么和赵当世牵上线的。
实际上,自打袁时中来到南京,他与赵营的联系就从未断绝。只可惜,刘孔炤一心以为袁时中为自己收留,感恩戴德、忠心不二,压根就没有朝别的方向想过,即便偶尔觉察到几分异端,都没甚注意。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袁时中的的确确是赵当世一早安插在南京的暗线。木已成舟,哭天告地皆无济于事,刘孔炤只能暗骂自己白长了一双招子、白生了一副脑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诚意伯弃暗投明,还来得及。”袁时中“咣”一声把刀从桌案上拔出来,轻轻摇晃着说道。
刘孔炤向大帐外看看,只见灯火昏黑一片悄然,端的是毫无动静。由此可见,有着小袁营的万余兵士为基础,袁时中入主新江口营的这段时间,早将新江口营完全控制在手,以至于带兵直闯中军大帐,无旁人阻拦更无半分波澜。贪图享受当惯了甩手掌柜的刘孔炤以为只要依靠袁时中就能将军队牢牢掌握,最后只能是自食恶果。
数十里外,芦苇荡中船火点点。
船身忽地一斜,左梦庚晓得有人上船,刚刚站起,徐勇钻进乌篷,径直道:“侯爷,袁时中已捉刘孔炤,正挟其向南京城进军。”
金声桓道:“昨日袁时中派人说,驻防南京城的只有一些腌臢夯货,一触即溃。小袁营此去,破城必矣。”
徐勇点头道:“正是。不过刚半道上遇见平陆侯的人,专程来请示行动。”
金声桓替左梦庚说道:“按原计划,等小袁营拿下了南京城再动。”
左梦庚不悦道:“方国安怎么回事,一路来连连催促,令人好生厌烦。”
徐勇笑道:“平陆侯是江南人氏,想是思家心切了。”又道,“等进了南京,往后平陆侯还得大展身手。他熟知江南地理人情,让他往浙江等处镇守再合适不过。”
左梦庚知道拿下南京后让方国安去浙江是赵当世的授意,不好反驳,只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至少南京还没拿下,他就得听我的!”
徐勇又道:“还有一事,刘孔炤分出一部大概三千兵傍晚进驻了三里外的洲头,扼住了险要,怎么处理?”
金声桓笑笑道:“刘孔炤居然还有这本事,知道提前布防?”转而道,“不必管他,南京城一下,他三千人济得甚事。还不是得和南京城那些夫子大人们一样,乖乖受降。”
徐勇道:“得亏了宁南王提前布策,让小袁营接应,否则再拖上一两日,等南京四面军队会集过来,再打南京必然艰难。”
左梦庚自豪道:“我就说,有义父安排,取南京不是探囊取物。”
众人闻之,无不默然。老实说,离开武昌府之前,左家军内部还曾爆发过一场讨论是否该出兵的争论。不少人认为仅凭两万人就想转进千里直取留都南京未免托大,奉劝左梦庚向赵当世推辞。但左梦庚本人坚持遵命态度异常坚决,金声桓等宿将也从左家军的长远利益考虑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左家军这才从武昌府转去九江府。就是这“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让他们领教到了赵营的能量。左家军上下谁也没有想到,起初小心翼翼迈出第一步后,展现在面前的居然是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无论江西、凤阳还是南京,赵营早便打点好了一切,他们要做的,仅仅只是执行罢了。
金声桓、高进库等左家军宿将至此终于明白了自己与赵当世、左家军与赵营到底存在多大的差距,本还怀着与赵营一争雄长的桀骜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甚至看向左梦庚的眼光,也不再轻视——毕竟自己殚精竭虑多时,最后还比不上这个浑小子一念之间的决定。拿结果说话,多亏有左梦庚,左家军才能延续至今。
徐勇禀报完了,低头要出乌篷,但转念想到件事,又转身道:“记得宁南王给我左家军指派的行动有几句纲要,进南京是首要,但进了南京之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譬如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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