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到现如今这妇产科都特么这么善解人意服务周到,一进这科室,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就端坐在玻璃书桌旁,脸上一副特对不起我们特愧疚的样子,哪是我认为的那种“阶级敌人”的模样?
我紧着跟她老人家念叨“我们俩不是一对儿,肚子里的也不是我的,我就是来送趟货”,可老太太也紧着念叨“没事儿没事儿,都这么说,以后一定要当心”之类的温暖人心的话语,那语气之温柔、态度之和蔼,让我猛地感觉到,色会组义真的大有前途。
做完必要的检查,这位白大褂儿老太太随口问了一句:“一切正常,是药物还是人工?”。
看着阿狸一脸懵逼的抬头望着我,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略显迷离,干嘎巴却说不出话来,我说人工吧,干净些,药物的不妥当,老太太眯着眼睛深情的望了我一眼,随即便面无表情的再次埋头开起了单子,只留下阿狸恶狠狠的盯着我,俨然是认为老子对这一套流程“门儿清”,不知祸害了多少家闺女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她褪下了外裤儿随后被医护推进了手术室,坦诚的说,阿狸这两条腿着实够个死宅流着哈喇子看上仨月的,但现在,我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因为,那具驱壳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还残留着谁的白色液体。
伴随着隔壁手术室犹如杀猪般的一阵哀嚎声,我走出了这栋残杀无数生灵的白色大楼,诸多和那个人一起的回忆被这嚎叫声一点一点的勾搭了上来,楼前花坛里的向日葵和无名花草仍然在阳光下争相夺艳,而这栋楼内,却又是一个人被无情的剥夺了生命。
眼前又是一对儿小情侣鬼鬼祟祟犹如做贼一样挪进了楼门,楼口的两扇铁门随着一阵啪啪声前后合璧,当年,我们不也是这样来的吗?当年的她,算起来,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已经四岁.....
我努力的在视野范围内寻找着任何一个能够吸引我眼球的事物,手在自己的兜里乱抓一通,希望能够抓到什么,让我不用再回忆那些不该去回忆的往事,但可惜,兜里除了几根掉落出来的烟卷儿,再无其他。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四五圈儿,但我仍然用坚强的毅力没有让它滑落出来,这次的回忆来的有些突然,让我没有丝毫准备,总之,还好,没过一分钟,眼眶中的泪水风干了,而那些往事,也被我再次“遗忘”。
刚把这股子哽咽劲儿熬过去,小c的电话就钻了进来,一接通,连句您好都没说,劈头盖脸的就问我为什么把门锁换了,我刚想回她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不想让你再进门啊“,结果这主儿干脆直接略过了第一个问题,而是用一种温柔式的咆哮问我:”我到底要再做些什么才能让我接受她?“
我是真想先大嘴巴抽她一顿然后再告诉她只要你别那么大家闺秀落落大方;只要你别再下得厨房上得暖床;只要你别再举手优雅落足轻盈,就比什么都强!你也试着受受我们这些外来户的苦,受受这你一辈子可能都感受不到的落魄,每天累得体无完肤悲惨度日没日没夜。
或者,你受累躺床上让我蹂躏个千儿八百回而后再跟我说什么是爱情,再要不您就把那爹妈拆迁回来的款全扔河里试试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每天为口生计所经历的苦难,你知道一个无根无叶的北漂儿在京城这么个都市想要出人头地混出点模样有特么多难?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再用一种我奶奶教育我的口气跟我聊天跟我说话跟我掏心掏肺,我不缺第二个奶奶,特别是在这里,谁都别教育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你告诉我的是你所经历的,或者是你所听说的,但,我所走过的路,和我将要走的路,谁能保证跟你们的那条拆迁康庄大道,是同一条呢?你们靠的是祖上,我呢?我只能靠自己一点点的奔,一点点的去琢磨,去忽悠!
无论我做了什么下三滥入九流卑鄙无耻下贱的事情,总归,我是为了活着,进而为了活得更好,但我“不坑人不害人”,这就够了,除了这六个字,其他的都不在我的道德范围之内,别跟我谈什么远大理想、别跟我说什么大仁大义、更别聊什么把心放宽些大度些而后一切往前看,这些都是说给煞笔听的,我经历过的,你们经历了吗?你们没经历过,那么凭什么劝我大仁大义、劝我把心放宽、劝我一切向前看?老子在零下十几度连个热水袋都没有的平房里搂着自己怀着孕的心爱女人时那种心酸,你们丫挺的怎么不送个大仁大义过来?
这世道里,最廉价的恩赐,就是耍嘴皮子,而我,不需要,因为,我这个行业,可能缺善良、可能缺道德,但最不缺的,就是嘴皮子。
可这些,又如何跟小c说?我甚至都能想得到,我说了这些,丫一定听不懂,甚至还会跟我来一场辩论会也说不定,而我,还想平平淡淡的图个安生,图个自己的净土闲人免打扰。
我对着手机只说了一句:“你的一切都不是我所需要的,你走吧”,说完这句话,心里惴惴不安,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却仍然忐忑,最终,关了机。
也正是这时,阿狸面无血色的由楼门里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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