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欢这里心急如焚,怀安倒是稳坐如钟,一时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证明怀安并没有睡着。
景欢忍不住问:“该锤好了吧?你还有什么吩咐?”
怀安瞟她一眼,不喜道:“怎么说话的规矩总是忘?”
景欢心里抱怨:总计较这些小事,句句都要加上“公子”、“奴婢”,让人话也说不快,真想不通有什么好的。不过她还是换了语式又问了一遍。
怀安却是把眼睛从一行字又瞟到另一行,慢条斯理地说:“你急什么?我若是觉得锤够了,自然会跟你说……”
景欢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那桌案上的焚香眼看着又烧掉了半截,怀安才一伸懒腰:“行了,舒坦了!”
景欢忙停了手,用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说:“那我……”
“出去了”三个字还未说出来,又听怀安说:“我要练字,过来帮我磨墨!”
景欢怔了怔,却无法反驳,只得上前拿了砚台来磨,因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怀安写的是什么,只能干站着,手底下机械地动着,十分无聊。
景欢是个藏不住情绪的,脸上早将百无聊赖给显现了出来。怀安是个明眼的,自然将这一切看得清楚。他却并不说什么,自然也不放人,照着字帖洋洋洒洒整整写了五大张,这才长出一口气,撂了笔,又拿起自己刚刚写的几幅字欣赏起来。
可惜即便自己写得再好,无人讨论总是心烦。
怀安皱皱眉,看一眼旁边的二妞,后者的眼睛里全是茫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怀安便将纸往景欢眼前一拎:“给少爷我品评一番!”
景欢哪里在乎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品评的资格,在她耳中,怀安这句话等同于命令一般,她便只当命令来实施。
只是眼前雾愣愣的,哪里能看清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简单分清哪里是黑哪里是白便不错了。
因而二妞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瞧出来,一时也很心急,忍不住抱怨:“这什么玩意,都看不清……”
怀安听了这话就急了,他哪里管景欢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让景欢来评书法,最后她竟给出个这样的评语,哪里能服气,心里也不满起来,哼声道:“你倒真厉害,难不成你能写得比我好?”
景欢又皱眉:“我怎知道你写得好不好,我全然看不见呢。”
怀安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嘿嘿地笑了起来。不过刚刚话头既开了,他倒真有了这样的心思。
先前景欢在酒楼签卖身契,虽然只有寥寥两个字,也能窥见她的书法也是有一定功底的,只不知她真实的水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思及此,怀安更是心痒,也不管先前什么评价不评价的问题,一把拖着景欢,将人拽到书桌前,说:“要知道我写得好不好也有一个办法,便是你自己也来写一副,若是你行笔在我之上,那自然说明我写得不好了!”
这一听便是胡说了。怀安是仿着字帖写出来的,景欢又什么都瞧不见,自然是写自己最擅长的字体,这两者又是如何比的下去的?
况且因着瞧不见,若少写几个字或还好些,一旦写多,那排版必然乱七八糟,到时又还谈什么书法?
景欢虽然人情世故上不是很懂,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很清。
只是怀安玩心上来了,哪里管这些限制,反而十分兴致高昂地出起了点子:“你眼前既已能朦朦胧胧看见些东西了,那字行间距自然是略微能瞧清的……”
虽这样建议着,景欢却还不答应,怀安亦不松口:“那不然,我只瞧你单个的字,略微看看笔锋便罢了。”
这个景欢倒是觉得可行,便拿了笔,只在纸上写下一个“景”字,就将笔撂了。
怀安眼见那笔又被挂回了笔架,一时急了:“哎哎哎,怎么写一个就停了?”
景欢皱眉:“你不只想看单个的字么?”
怀安顿足:“一个哪够看啊!”又取了笔塞到景欢手里,催促她多写写。
景欢那个景字确实有些看头,只是“景”本就是她的姓氏,想来平日里就常写,比其他字写得好是常事,怀安又哪里肯用这一个字就将景欢的书法定了性呢?
景欢无奈,知道怀安今日必定是非得看自己写文了,不由又皱眉,问:“总要给我篇文章,否则我如何写下去?”
怀安一想,确实是这个理,抬头思索一番,便说:“那你便写千字文吧。”他知道本朝名家的文章景欢概未学过,倒是圣人的处事之道她全都背过,因而挑了这本来写。
景欢一想,确实是能写的,虽有千字,但自己也不用全默背完——虽然是能背下来,但真要全写,倒不知得日头涨到多高才能写完呢。
因而景欢先由怀安引着找着落笔点,便十分认真地写了起来。
景欢眼前雾蒙蒙,自然看不见自己到底写得什么水平,但是她平日里写字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字迹是否优美,故而此时即便看不见,心里也不慌张,落笔十分顺畅,不见半点犹豫。
待一行写到底,怀安又引着她的笔去找另一行的落笔点。期间两人均未说话,怀安更是安静,只眼盯着景欢的走笔,终于那纸写完,也不过百字不到而已。
景欢等了等,见怀安并未再引着自己的笔走,又摸一摸纸张,知道是写到头了,才将笔放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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