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小友子……？
季欢喜看着谭朝，原来他还有这么个身份呢。
陆执已经无声笑起来：“这老太太……脑子不太好使啊。”
“啊？她……不认识谭朝啊？”
陆执和看傻子似的看她：“你脑子也不太好使啊？”
老太太已经真的把谭朝当成了隔壁邻居家的小子，抚着墙站起来要去给他拿吃的，嘴里还念叨着“你们这半大小伙子啊，最不能缺了吃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谭朝冷情冷性，在这个情况下倒难得有耐心，他扶着老太太走了小半圈让她转回来重坐下：“奶奶，我来找二宝的。”
“哎呦，找二宝的呀，二宝就快回来啦。”
提起二宝，老太太笑眯眯的。
“二宝去哪儿了？”
“二宝去……去打仗了呀。”老太太迷糊了一阵儿，忽然一拍大腿，急的要站起来，“哎我儿子怎么还没回来呀，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谭朝连忙扶住她：“老太太，老太太你别急，消息不是已经递回来了吗？二宝明天就能回来了。”
谭朝说的笃定，老太太颤巍巍地看着他：“真、真的？我儿明天就能回来了？”
“真的，”谭朝微微弯起眼睛，是诚恳而安抚人的笑容，“您坐下等他。”
老太太坐下来，嘴巴扁了扁，低声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抓住谭朝问他：“那仗、仗打赢了没？”
谭朝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此时犹豫了一下，倾身过去虚抱了一下人：“放心啊，我们赢了。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
“那好，那好，等我儿回来我就给他娶媳妇儿……再生个大胖孙子，我还能给他们看孩子。看孩子……”她眼神又有点迷茫，四下看了看，终于又落回谭朝身上，“小友子？小友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是来找我家二宝玩的吧？二宝上山砍柴啦，一会儿才能回来，姨锅里还溜着馍，你坐着，我给你拿去。”
她说着，压低声音凑到谭朝耳边，笑眯眯地举着两根手指头：“就溜了俩，一个给你吃，一个给二宝。”
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弓着背趿拉着鞋子：“等、等二宝回来……”
“我不明白……”季欢喜眨了眨眼睛，把眼泪吞回去。
陆执微微垂着眼看她：“你有等过什么人吗？”
“等？”季欢喜摇了摇头，“我没等过人。”
陆执笑起来：“可见事务司这些人，都没有等待人的习惯。”
除了一只猫。
你跟它说你带了小鱼干，它就会相信你。
乖乖地等你，和你带的小鱼干。
“所以这老太太……是等她打仗的儿子，等了这么多年？”
陆执感慨地摇了摇头：“连自己死了都不清楚，这就是凡人的执念啊。”
季欢喜不满地看着他：“凡人有执念是很正常的事情好不好，要是连个惦念的东西都没有，活着多没意思。”
陆执满不在意地摇了摇食指：“错，我就没有执念，而且，”他说着，指尖一点谭朝，“谭朝也没有。”
季欢喜若有所思地看向谭朝，重点却跑偏了：“谭朝……也是凡人吗？”
陆执嘲讽地裂了一下嘴角：“谭朝啊……只是一个拥有太平玉璧的普通人而已。”
“你们是在商量谋逆吗，觉得我这个普通人做老板不够格？”谭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俩身边，对人摆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嗯？神仙大人？”
季欢喜干笑两声连忙把陆执拽到自己前面，指了指他：“老板明鉴，都是陆执说的，我一点儿不知情！”
谭朝也懒得再跟他们贫，正色跟被推出来的陆执说：“查一下她的亲缘线。”
“亲缘线……谭朝你开玩笑呢？这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她儿子早投胎做人去了。”
谭朝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陆执抬手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边从包里掏东西边长叹了口气。
季欢喜倒是乖巧挪到谭朝身边：“你是觉得她儿子的魂魄也还在？”
谭朝也没理她。
季欢喜干笑两声，自问自答：“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扭过头去专心看陆执。
陆执包里东西确实多，就见他一点一点拽出一根红线，又掏出一个石盘。季欢喜盯着那石头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好像是个小的日晷。陆执将红线套日晷缠了一圈，松开的同时，日晷转动起来。
季欢喜隐约看到上面有些飞起的尘土，却又在这没有阳光的地方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光亮。
“那是……什么？”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并没有期待回答。却听到谭朝低声说：“时光。”
她抬头望去，见谭朝盯着转动的日晷，神色深沉。
季欢喜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也能看出，那并不是开心的神色。
日晷骤然停下，所有飞扬的尘土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陆执右手拿下红线来，边向老太太走边跟谭朝抱怨：“真的是有年头了，我觉得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什么，”谭朝神情已然恢复如常，虽然仍不带笑意，但也不是在深思什么的模样，“反正费神的是你。”
“你也知道！”陆执回头瞪他一眼，“谭朝啊，你是人吗你？”
“我不是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谭朝语气淡然自若，气得陆执咬牙。
陆执右手用力握紧红线，左手捻起线头，然后猛地向外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