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冰冷又无情的现实。
“我又没喜欢过他,也从没想过要跟他那样的人在一起。”
云娇撇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说。
张琴看了云娇一眼,半信半疑道:“你真从来没喜欢过他?”
云娇心里忽然有点烦,没好气地说:“我干嘛要喜欢他啊?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妈你觉得你女儿的品味有那么糟糕吗?”
原本是张琴最先开始鄙视刘成城的,可眼下见云娇如此瞧不上刘成城,张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忍不住要替那姓刘的小子说上几句好话。
“哎,我说实话,老刘家人长得都还行,城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帅小伙儿,小时候他又喜欢黏着你,嘴巴又甜又会说话,一见我就张妈妈张妈妈的叫,屁大点小孩就晓得拎着家里亲戚送来的草莓给我,说张妈妈太辛苦了将来等我长大了给你请个小保姆天天伺候你……”
“城城小时候是真不错啊,那时候他爸爸在外头搞工程,也挺赚钱,他妈妈跟我关系也处得不错,每次有个什么好东西都要分一点给咱们家,你十岁生日的时候,她还亲手给你织了条小裙子,那手艺可真是没的说……”
“好了妈,别说了。”
那一堆菜薹总算是摘完了。
云娇直起腰来,睨着她妈说;“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不都是过去的事了。刘成城他爸也死了这么多年了,他妈——也早就改嫁了。长得帅有屁用,有钱有能耐才是真的,——这话不也是你以前教我的么。”
“我这不是怕他万一再缠上你,你一个把持不住,又对他心软了?”
张琴讪讪地说着,伸手一指厨房,“傻站着干嘛,剥蒜去!”
云娇要笑不笑地看了她妈一眼说:“我有什么把持不住的?他长得再好看能有成烽好看?你又不是没看过成烽照片,难道妈你觉得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回头还吃得下路边摊?”
张琴被噎了一下,端起地上的沥水篮,跟在云娇后头往厨房走。
一边走一边说:“成烽看照片是挺不错的,不过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总觉得吧……有点不太真实,娇娇,你什么时候把人领回来给你爸跟我瞧瞧?总得见到活人心里才踏实。”
云娇进了厨房,从角落的简易置物架上扒拉出一只黑色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一堆蒜,她拿了几颗,就站在原地剥起来。
厨房小得很,除了这儿,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剥蒜,甚至连一只能让她坐下来的凳子都容纳不下。
云娇跟她妈两个人站在里头,就有点挤挤攘攘的意思了。
厨房的灶台上满是陈年油污,根本不可能清理干净,墙上也被油烟熏得发黄发黑,上面的污垢更是厚得吓人——
云娇习惯了,这些都是从二十几年前积累下的,她看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觉得恶心。
但是,此时回头看了一眼,却忽然看见油浸浸的燃气灶上黏着一只无头苍蝇,登时胃里一阵翻腾。
她马上扭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但那画面却在眼前挥之不去。
就像这窘迫的、无奈的现实,她在外面装得再体面,一回来,就还是得面对。
贫穷的下等人的气息,在她和她家人身上挥之不去。
所谓的知识分子、书香门第,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笑话。
“妈,你觉得成烽在咱们家客厅,坐哪儿比较合适呢。”
云娇笑着问了一句。
“当然是坐沙发啊,不然呢?还能坐哪儿?”
张琴想也不想地说。
“妈,咱们家那沙发,还没成烽一只袜子贵呢。”
云娇随口说道。
“……”
张琴沉默了。
霎时间她明白女儿刚才为什么问她那个问题。
的确,他们家客厅那张沙发,实在是过于寒酸了。
成烽那样的人真来了,坐在那样的沙发上,也确实是不合适。
“那……过几天发工资了,妈去买一张新沙发回来。”
张琴声音里透着股虚弱。
“妈,你工资也就几千块钱,买了沙发下个月你和爸爸平时的开销怎么办?”
“省着点用呗。”
张琴叹气。
“妈,让爸爸买呗。”
云娇建议道。
“你爸爸……算了,他工资也就跟我差不多,平时还喜欢抽烟,时不时要跟他那些老朋友们聚一聚,男人嘛在外头肯定要面子的……他那点工资还不够他请人吃两顿饭呢。”
张琴摇摇头说。
哗哗的水声盖住了张琴的又一声叹息。
她木然地重复着洗菜的动作,就像重复着她毫无指望的生活。
云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算了吧妈,我爸他还给那些网红小主播打赏呢,随随便便刷个好几百块钱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一个大男人,凭什么这么多年不舍得为家里花钱?凭什么要把钱送给那些不认识的整容怪?”
“…………”
张琴搓着菜薹的手紧了紧,布满色斑的脸上现出一丝难堪的神情。
丈夫这两年迷上刷抖音快手之类的直播软件,天天晚上坐那儿捧着手机看直播,手机里那些年轻漂亮岁数和她女儿差不多的女人随便叫声哥哥,他笑得眼睛都能眯起来。
刷钱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一个当老师的,一个月能有几个钱?
可他像是被那些女人慑了魂,刷起钱来浑然忘我,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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