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
唐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恹恹的样子。
“那就睡一会儿。”
裴远晟说。
“不了,我和你聊会儿天。”
唐笑不好意思让裴远晟充当司机还自己呼呼大睡。
裴远晟当然知道唐笑是怎么想的,笑了笑说:“你快睡吧,就让我安安静静的享受下开夜车的感觉,行不?”
夜里的承北不像白天那样堵车,尤其是开往疗养院的路上,这个点简直是畅通无阻。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唐笑从善如流地闭上双眼,“我眯一会儿。”
“好。”
唐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里静静流淌着不知名的钢琴曲,恍惚间又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怔忪,这时耳边传来一把清醇动听的嗓音:“醒了?”
“唔……”
她伸手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你刚才说梦话了。”
裴远晟一句话,让她瞬间瞪大眼睛——
几乎到了要从车座上跳起来的地步。
“我说什么了?”
裴远晟瞧着她笑:“想知道?”
“嗯。”
“其实也没什么。”
他嘴角微翘,神情好似一只小狐狸——
怪不得成烽总说他是男狐狸了。
“再不说我打你哦。”
唐笑挥挥小拳头,龇着牙恶狠狠地威胁。
“呀……”
裴远晟惊叹一声:“这么凶?我好紧张。”
胡说。
从表情到肢体动作,没有半分慌张的样子。
反倒是蕴着笑意的眸底透出了几分揶揄。
唐笑瞪他一眼:“快说。”
“难道你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了?”
裴远晟诧异地看着她。
唐笑愣了愣,伸手捏捏眉心,试图回想起什么,但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记忆中一片空白。
她应该是做梦了,否则不会睡得这么沉。
可到底梦见什么,又一点都不记得。
裴远晟说她说梦话,她是信的。
甚至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
至少是不应该在裴远晟面前说的梦话。
“你说,不要走。”
裴远晟看着她,认真道。
唐笑瞳底一震:“……!”
裴远晟墨色氤氲的深眸中划过一丝伤感。
“想起来了吗?”
“我梦到——”
那可怕的画面豁然出现在眼前。
唐笑心头剧震,鼻子一酸,胸口如同潮水暴涨。
强烈的情绪使她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她感到手脚冰凉,喉头发哽,几乎难以呼吸。
裴远晟似有所觉,侧头朝她看去。
唐笑却猛然转过身去拉车门。
车是锁着的,唐笑用尽全力却未拉开,一时间神色凄惶,低着头背对着裴远晟说了一句:“让我下去。”
裴远晟没问为什么,按下按钮打开车门。
唐笑瞬间冲下车去。
裴远晟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似乎意识到什么。
唐笑踉踉跄跄的往前跑,手脚冰冷僵硬到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是她的。
她一直跑,直到跑到某个确定裴远晟看不见的地方,才脱力般跪倒在地。
“成烈……”
她闭上眼睛,从刚才起就一直压抑在胸口的痛苦泄洪般喷薄而出。
心脏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扯开了,她疼得发抖,眼泪啪嗒啪嗒的砸落在夜晚结了一层薄冰的地面上。
“成烈——”
她知道自己梦见什么了。
她梦到他死了。
梦里的画面是那么真实,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也许是夫妻间的心电感应,也许是这段时间成烽一家人遮遮掩掩的态度,还有严凌裴远晟阿猛他们那些欲语还休的细枝末节——
她不需要任何一个人告诉她什么。
她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她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
真奇怪。
她明明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却仿佛站在他身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他是如何中弹、倒下,而后又是轰然一声巨响,他和那座废弃的工厂一起被炸得粉碎……
这是为什么?
这一切为何发生,而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而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她又仿佛听到最后一刻,他低声说了一句:“笑笑,我想你。”
那声音无奈而又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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