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睿缓缓地点了下头，张亚军脸色骤变，大手用力的挥着，语气激动道：“那不可能！我跟他认识了二十年，他为人咋样我再清楚不过，你陈叔不是那种人！”
不等张睿说话，他抬着牛眼用责问的口吻说：“你说实话，这些怪话到底谁教你的？”
老爸能有如此强烈的反弹，足以说明他已无法自拔，那双眼睛完全被巨额回报所蒙蔽，从而一厢情愿的相信老同学，忽略了那可能另他万劫不复的风险。
无奈的叹口气后，张睿平静地说：“没人教我，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张亚军眉头拧着，还是一脸的不信，“没人教你，我还就不信了，这里就咱爷俩，你跟我实话实说，是不是你那个便宜老丈人在背后搞鬼！”
便宜老丈人？
这会轮到张睿皱眉了，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有个老婆呢。
“就是娄四海那个老王八！”张亚军提醒道。
张睿一怔，旋即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
重生之后满脑子都是解决家里的事情，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小女朋友--娄圆圆。
娄圆圆也是东章四中的学生，刚刚上高一，两人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完全是因为……张亚军和娄四海是拜把子兄弟。
这个娄四海当过兵并参加过反击战晚期的收尾，复原职后又当了几年临时片警，九十年代初期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头脑精明加上人脉宽广，让娄四海在东章县混的风生水起，只要赚钱的行业都想插一脚，东章最大的四海酒楼就是他开的，此外张睿经常免费去的四海网吧也是娄四海的门面。
也不知抽哪门子风，娄四海几个月前买了二十辆渣土车，一台挖掘机，打算搞建筑土方挖运，为这事他还专门找过张亚军几次，张亚军倒是答应了，只是最近忙着热电厂投标的事，一直没顾上。
所以下意识里，张亚军认为娄四海等的不耐烦了，派张睿来探口风。
“娄四海没找过我，也没有通过娄圆圆暗示什么。”张睿回答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件关于娄四海的事情，这件事好像就在近期发生，只是现在脑子有些混乱，暂时想不起来。
当下没在纠结，张睿继续对张亚军说：“我说这些，只是出于担心，机遇伴随着风险，新电厂工程前期需要投资两千万元，这笔钱在主体完成之前全部由承建方来承担，东章二建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而我们家最多能抽出三百万，用三百万博弈三个亿，实际操作存在很大难度不说，稍有不慎，我们家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张亚军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张张嘴还要反驳，张睿抬手打断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先来做一个假设吧，假设你接下了工程顺利开工，并通过银行贷款或者其他手段熬过了三个月的主体施工，然后向电厂基建处上报工程款支付手续，可是你能保证他们能痛快的给你工程款吗？”
“只要陈明山在，工程款绝对会第一时间到账！”张亚军激动的说。
“万一陈明山出……出现工作调动呢？他调到其他部门的话，工程款支付就会成为你最头疼的事情。”张睿本想说万一陈明山出事跑路，又怕引起老爸过激的反应，这才婉转的说是工作调动。
张亚军嗤之以鼻，冷笑道：“不可能，他跟我讲过，等新电厂工程步入正轨，他就开始竞争电厂总经理的职位。”
老爸已被陈明山忽悠的如此地步！
张睿陷入沉默，皱着门头想了半天，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好吧，现在我老妈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首先考虑一下她的心脏承受能力，我今天过来跟你说的就是这些，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张睿说完，心情沉重的离开办公室，在楼梯口看到了无聊抽烟的刘洪亮，他勉强做了笑脸说：“刘叔，谢谢你。”
“谢我？”刘洪亮愣住了，挠了挠蓬松的狮子头说：“无缘无故地你这么客气做啥，跟你爸谈完了？”
“嗯。”张睿笑了笑没做解释，挥挥手说：“拜拜。”
“这小子。”刘洪亮嘟囔着回到办公室，看到张亚军的样子吓了一跳。
张亚军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烟灰挂了老长一截，眼看烟屁股要烧到手指了都没注意，而他本人则是眉头挤成川字，眯着双眼，显然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军哥，你这是咋了！”刘洪亮小声的问。
张亚军晃晃头，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刘洪亮说：“你这两天又是陪陈明山又是熬夜弄标书的，赶紧睡会吧，剩下的标书我来修改。”
“不用！”张亚军固执的摇着头，重新点上一根烟，眉头又挤成了川字说：“来，咱们继续改标书，今晚争取改好送到陈明山那里！”
张睿那些一反常态的怪话，确确实实在张亚军心里掀起点小波浪，但却没有动摇他接手热电厂工程的决心。
从东章二建公司出来后，张睿并没有打车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是无奈的，是酸楚的。
如果换做别人这样对自己，大可以置之不理，反正各种风险各种顾虑各种算计都提醒到了，你还要往坑里跳，还要作死，怪谁！
可对方偏偏是自己的老爷子，前世的时候他曾经在这条路上狠狠地载了跟头，甚至丢掉了性命，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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