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南王府,苏莲城并没有再回想自己与程雪啸说的那番话。他今天说得并不深,也看得出那些话程雪啸肯定也心知肚明。他只是摆出一个结交的姿势,以后有的是深谈的机会。
他不着急。
更何况他觉得程雪啸是一个只看行动,不需要用言语过多试探的人。
苏莲城开始打点他爹和他大哥拜客的礼单。
镇南王从三星城带来不少特产,但真正贵重的东西却没有几样,而且全都注明了是太子册封的贺礼。
镇南虽然比不上镇东,但也相当富庶,但他爹……过于守成。
苏莲城很厚道的没有腹诽他爹小气。
看着礼单,他突然又想起了楚椒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还有微厚粉嫩的嘴唇上天生的笑意。
自己明明知道品福斋在她心中的地位,今天却脱口而出邀请她来王府,真的只是想念她做的饭菜?真的只是为了那一道椒麻鱼?
苏莲城侧着头,仔细想了想。
虽然是自己假扮穷书生,但自己对楚椒,确实有一点相遇于微时的感觉,和她在一起没有身份约束,坦诚、自然、舒服。
苏莲城推开面前的礼单,铺纸调朱,开始画一幅《九鱼荷花图》。
他兴致勃勃,完全没有感觉到疲累,等题好字放下笔,才发觉腰酸背痛,挣扎了一下才直起身来。
屋里不知何时已点起了灯,落葵缩在榻上打盹,苏莲城也不喊他,一个人欣赏着,越看越高兴。
整幅画一气呵成,勃勃生机扑面而来,无论荷花还是那九条鱼,都潇洒快乐,恰如他此刻心情。
苏莲城欣赏了一阵,才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画得入神,忘了吃晚饭了。
他看向漏刻,不由得哑然而笑,他岂止是忘了吃晚饭。他画了一下午加一整夜,马上就要天亮了。
苏莲城伸手按按肚子,坐下来接着写礼单。
写好了礼单,天也已经大亮,苏莲城叫醒落葵,一边叮嘱他一会儿拿着自己刚画好的画去装裱,一边带着他直奔库房。
管事往来搬取礼物装箱时,苏莲城亲手挑了四匹蜀锦,亲自动手包好了,吩咐落葵一会送到品福斋去。
字画装裱需要几天时间,昨天她得了调料那么高兴,那就再送她几匹衣料让她再高兴高兴。
楚椒和楚椿从镇西王府学了骑马回来,一进品福斋就看到落葵坐在店堂时,顿时笑了起来,“我昨天给你做了二包酥糖,你尝尝爱不爱吃?”
落葵很惊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姑娘为什么给我做酥糖?”
楚椒的笑容僵了僵,就算是想谢他昨天那么实诚,给自己装了二篮子食材,可这话不能直接说啊!
“我弟弟最爱吃我做的酥糖,我就想让你也尝尝。”楚椒笑着说。
落葵的嘴角往下撇了撇。你弟弟才七岁,小爷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楚椒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嫣然。楚椿已经拿了糖过来,落葵看了看,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这是什么?”楚椿问他,指了指他旁边桌上放着的包袱。
“是衣料,我家公子说送给二位姑娘裁衣裳。”落葵‘嘎嘣嘎嘣’的嚼着糖,一边含糊的说。
听说是衣料,楚椿伸手就去解包袱。
华美的丝绸顺着桌沿流淌下来,楚椒和楚椿同时伸手去扶。
“好漂亮。”楚椿惊喜的笑,迫不及待的披在身上比划起来。
“嗯,你是树叶,确实适合穿绿色。”落葵笑着说。
“我去给娘看看。”楚椿高兴得顾不上他的打趣,怀里抱着,身上披着那块衣料就往后跑。
楚椒笑着问落葵,“这就是蜀锦么?”
落葵点头,“这是我家王爷专门带来送礼拜客的,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么好的。”
“真是多谢你家公子,也多谢你了。”楚椒笑着说。
落葵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告诉楚椒这四匹衣料都是他家公子亲手挑的。
楚椒点头,心里琢磨着鼎鼎大名的蜀锦啊,王爷拿着送礼拜客的,根本不用挑,肯定每种都是好的。
送走落葵,楚椒抱着包袱回家。一进屋就看见楚椿噘着嘴,扭着身子坐在炕沿上。赵氏坐在她对面,瘪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屋里气氛不对,楚椒连忙问道。
“你妹妹让我也裁一身这样的衣裳。”赵氏说着,看着楚椒,却笑了起来。
这话没毛病啊,妹妹为什么生气?楚椒眨着眼看她娘。
“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天天去王府,有了好料子正应该做身好衣裳。我一个寡妇,穿这么好的料子干什么!我这么一说,她就生气了。”赵氏笑着说,一边接过楚椒手中的包袱翻看起来。
原来楚椿是想让娘一起做衣裳。楚椒笑了起来,揽过楚椿,抱着摇了摇。
赵氏仔细看了看那三匹衣料。“这衣料真好,只可惜图案颜色都是女孩子的,要不然给你弟弟也做一身,他去学堂……”
“娘就是偏心弟弟,看到什么好的都想着给弟弟。”楚椿扬起头,气鼓鼓的说。
楚椒笑,“弟弟穿不了这个,一会儿我拿点钱,楚椿你和娘一起去给弟弟买衣料,咱们全家都做身新衣裳。”
“还买什么!这有四匹料子呢,你们一人挑一匹做衣裳,剩下二匹我拿到绸缎铺子去,至少能换十匹、八匹料子回来,如果能换成钱就更好了。”
楚椒愣了愣,娘这是……穷日子过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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