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易亲自推着婴儿车走向静谧的手术室前,那里一个人正生无可恋的虚脱坐着,他的身前散落着一根根燃烧殆尽的烟蒂。
顾以辰听见响声,通红的眼眶往那里看了看。
男人的身影隐没在刺眼的灯光中,他费力的揉了揉双眼,才看见自家大哥的身影。
“父亲到了。”顾瑾易轻声道。
顾以辰看了一眼熟睡的婴孩,抑制已久的软弱最终控制不住,他急忙移开目光,一滴泪滑过眼睑。
“叮!”手术室大门敞开。
护士为难的走出来,支支吾吾道:“医生让我、让我通知您,可能、可能救不回来了,这是病危通知单。”
顾以辰在拿过那所谓的通知单时,毋须质疑,直接撕成碎片,他站起身,就这么推开挡住自己的医护人员,强行闯进去。
“三少,您请冷静一点。”护士追上前。
顾以辰一路目不斜视,直至走到第二间手术室时才堪堪停下脚步,他的手滑过那扇玻璃,义无反顾的推开。
一条平行的心跳检测仪出现在自己眸中,耳旁响起一声声刺耳的报警声,他觉得这一步掏空了他的所有力气。
“三少,您请冷静一点。”护士站在他身后气喘不止。
顾以辰不顾阻拦,强硬的推开一个个企图阻止自己靠近的身影,悲怆的吼道:“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暮年,静坐庭前,赏花落,笑谈浮生流年。”
“你说过往前一步执子之手,再累也不会放手的。”
“你答应过我等我回来一起回家的。”
“你怎么可以食言?”
“你凭什么可以食言?”
当顾瑾易追进手术室过后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顾以辰趴在手术台前,然后就像是中了魔怔一般割破了自己的劲动脉……割了自己的劲动脉……割了脖子……
霎时,手术室乱成一团。
当他躺在地上,因为血染红了双眼,他却笑得释然。
顾瑾易慌乱的压住他的伤口,看着护士紧急的做着处理。
而他却笑靥如花的扬了扬嘴角,“忘川河那么冷,我陪你一起走,等我……”
“嘀……嘀……嘀……”有条不紊的仪器检测声音回荡在耳间,床上熟睡的男人在一片安静中木讷的睁开了双眼。
“醒了?”顾谦易伸出脑袋,看着因为初醒还没有彻底看清自己的男人,啧啧嘴:“你应该再割狠一点的,就割破一条血管算什么,有本事把整个脖子割断多好?”
顾以辰回忆着昏迷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脖子上传来的隐隐疼痛,他醒过来了?
顾谦易见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冷哼一声,“父亲被你气的差点中风了,你应该再狠一点的。”
顾以辰没有理会旁边的男人闲言碎语,想要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身,可惜他高估了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感,还没有坐起来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顾谦易没有理会他自虐般的动作,继续道:“本来医生救一个就够忙了,你非得再去插上一脚,你可能是觉得手术室就是拿把刀在人的身体上划一划就能治好了病?”
“出去。”顾以辰半响过后冷冷吼道。
顾谦易站起身,俯视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过河拆桥的精髓你果然深得父亲遗传,一个个把我当成狗使唤过后,一个个都翻脸不认人了,你就算不感激我在这里守了你整晚,至少也得感激我救回了你的钰钰吧。”
蓦然,顾以辰瞠目的瞪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真觉得你这伤口割浅了,你应该再狠一点的,这样她醒过来之后会不会也割自己一刀?”
顾以辰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恢复了体力,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目色狰狞,“你刚刚说钰钰她还活着?”
“你可以当她死了,然后我会替你们举行合葬仪式。”
“出去。”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谦易回头看了一眼一夜间憔悴下去的顾老,虽然还想说什么,可是想想昨晚上老爷子受到的刺激,还是选择乖乖的走了出去。
老爷子关上那扇门,杵着手杖的手也越发控制不住的颤抖。
顾以辰低下头,满堂死寂。
顾老走至病床边,未说一言直接一耳光狠狠打过顾以辰的脸颊。
因为猛力的揪扯,本是缝合的伤口又一次有血侵染上纱布。
老爷子心口剧烈的起伏着,他道:“我顾家的子孙可以死,但绝对不是用自己的刀刺进自己的身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以辰没有辩解什么,他当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他害怕,害怕她一个人离开,害怕她一个人回家。
“我知道你的伤心绝望,可是就算钰钰离开了,你还有小宝和宝宝,你就忍心看着两个孩子刚出世没了妈妈又没了爸爸?”
“对不起。”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顾老狠狠的攥紧手杖,“我之所以把孩子连夜带过来,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他们那么小,你就算再绝望,也要继续守着他们,可是最后呢?你抛下了两个才两个月的孩子,你抛下了顾家这么一大家子至亲,你伤心,你无助,你有没有想过同时失去两个亲人的我们会有多绝望?”
顾以辰咬紧牙关,隐忍着身体的颤抖。
“更何况不到最后一刻,你凭什么放弃?钰钰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就要放弃了?你对得起她那么辛苦的为了你活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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