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刹,火凤凰的翅端便要扫到她,鬼面男子冲到她前面,快速地架起她双臂,用尽力气领她移动方位,才险险躲过。然而,他的左上臂因为最靠近翅端而被焰尖的高温烫伤,包裹此处的锦绸也完全烧糊,露出漆黑不清的伤口。
鬼面男子咬牙轻嘶一声,但也仅一声便恢复常态。
“你的胳膊!?”唐浅失声大叫,眼下一阵惊忧,双手无措,不知该如何解决。
“被烫伤而已。小事。”鬼面男子随口安慰,“……起码没伤着你,值了。”
唐浅感激中点点迷茫,明明才刚相遇,甚至连彼此的名字样貌都不知晓,偏偏是这样的泛泛之交,他却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你,认识我吗?”
鬼面男子查看伤势的眼转回她脸上,语带笑意:“你叫什么?如果你肯告诉我名字,我们便算认识了。”
“……”唐浅略失望地回答,“你真是好人,是我多心了。我叫……”真名能说出去吗?还是算了吧,“我叫福娘。你呢?”
“叫我鬼面吧。”他淡淡道。
鬼面?又一个假名。唐浅不计较,因为,彼此彼此。
两张面具下的所谓真相,隐藏起来,换一个全新的身份,挺好。
“我带你去敷药,这种伤处理不好该留疤了!”
……
因为驱魔舞会发生意外,伤员太多,赶来的太医们无法顾及唐浅和鬼面。她只好要了清洁药水和烫伤膏,布绷带,自己处理。
场面太喧闹,她带鬼面转进一个僻静的拱桥边,点燃根顺手牵来的蜡烛,才认真开始自己的工作。
“忍着点。”她告知,“会很疼。”说罢,抽出徐夫人匕,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挑去伤口附近凌乱沾黏的衣料。
“其实……嘶……”隔着面具,鬼面的声音发闷,断断续续道,“倒也不是很疼……轻点。”
唐浅噗哧笑出声,这个乱逞强的男人。“还不疼?那你倒是继续自我安慰呀。”
鬼面也轻笑起来:“若抛开这面具,我或许还真要咬牙忍着,强装不疼。”
“这面具真是好东西。”唐浅一边做活一边感叹,“让你做回最真的自己。”
“是啊。”他点点头。
“马马虎虎就这样吧。”唐浅擦拭下匕身,入鞘,收怀中,才进入下一道工序,“现在我给你清理伤口。”
“这短匕很漂亮,也很锋利。”他赞叹。
“它叫‘徐夫人匕’,是我的……夫君送给我防身的。”
“夫君?”鬼面反问,“原来你已为人妻。你刚刚是和你夫君走散了吗?”
唐浅摇摇头,“是个朋友,我的夫君如今并不在皇城。”
“……问句得罪的话,你的心中到底存在什么事情,竟然会想一试天谴?而后来,火凤凰扑来的时候,你也不躲闪?”鬼面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她眼中闪过疼痛,继续专注地擦拭伤口。“说了,你也不明白。”
“萍水相逢一场,我能为你分忧也不一定。”
“以前,我伤害了最爱的人……”唐浅纤长的睫毛微垂,烛光滑过,犹如雨露盛落,“我逼自己做一个绝情的人,离开了他。……其实彼此都明白,这场分离的选择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保护,可惜,终究是我先他一步坚持不住。”
鬼面静静地倾听。
“离开他以后,生活如预料般恢复平和。而我,却一面觉得庆幸一面又愧疚不甘。”唐浅换涂烫伤膏,“这两难的境地,一直困扰我,挥之不去。……其实,我明白驱魔舞会的‘天谴’是人为,可惜依旧忍不住,想赎罪。”
“所以。”鬼面轻轻开口,“你只是为这个你最爱的人,以及挽救不回的过去,便要置自己于生死线上?”
“很荒唐吧?”唐浅轻笑,“我本身就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你明明清楚得很,你的离开会改变存在的一切,留下的感情或者眷恋或者其他。”鬼面缓缓道,“可是你依旧选择离开,毅然决然。那么,为什么心底还要不甘呢?你并不是救世主,你在乎的人的痛苦,既然无能为力,就不要将全部过错揽上身,这种做法在所有人看来无异于亡羊补牢,太过愚蠢。……聪明人的做法,是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更为幸福,让那些过去的存在都望见,它们牺牲的价值所在……”
唐浅停下动作,怔怔抬头,清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中,鬼面不躲避,静静地由她打量。
“……不知为何。”她柔声道,“我总觉得,我该认识你的,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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