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珊坐在申青的左侧面,裴锦弦的右侧面,一如她一直以来的禀性,文秀如初。
申青慢悠悠的举筷夹菜,筷尖靠在碗沿边,脖子压下,优雅的张开嘴,筷尖从嘴里出来的时候,干干净净,她慢慢的嚼着菜,吃完后,才语气冷冷,缓缓道,“我实在想不出来公司最近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的。”
“阿青!”裴锦弦略略加重声音一斥。
申青漫不经心的继续夹菜,“嗯?裴家的规矩就是食不言,你不知道吗?”
“你倒是给我讲起规矩来了?”裴锦弦眸色沉了些。
申青放下筷子,“裴家哪样不是靠规矩在做方圆?”
裴锦弦看了一眼白珊,这时看向申青时,连脸色都一并随着眸色沉到了底,底深幽黑,黑不见底,“申青!我说的话,还没有你来反驳的份!”
申青看了裴锦弦半晌,眼波像压辗柏油路的铁轮一样,狠狠的滚过去。
无声的愤怒之后,便是沉默。
申青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性格,想着从前的自己,她感觉一寸寸的神经都在断裂,“好,都依你。”
都依你,
在我还不能下定决心的时候。
都依你,
在我还不能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
都依你,
在我还不想离开你的时候。
都依你,
在我还能依你的时候。
申青站起来,拿起桌边的起瓶器,把酒架上的红酒拿下来,划开封皮,将钢尖插-进木塞里,手心里的柄紧紧被她捏转,一圈两圈三圈,看着钢丝穿进木塞,再握紧瓶颈,用力的往上提木塞。
每用力一下,她都狠剜一眼裴锦弦。
白珊站起来,轻声温柔道,“少奶奶,我来吧。”
“叫她阿青就行了。”裴锦弦发了话。
白珊闻之脸色一红,伸在半空想要接过申青酒瓶的手收也收不回来,她看一眼申青,轻轻咬了咬唇,见申青不理她,又看一眼裴锦弦,含羞一笑,“锦弦,裴家有裴家的规矩,该叫少奶奶还是要叫少奶奶的。”
申青这牵唇噙笑睐一眼白珊,用力扯着起瓶器,像是因为用力拉扯导致的咬牙切齿,可咬牙切齿的时候,她还在笑着,这笑容便显得笑不由衷,“白小姐真懂事,通情达理,果然不一样。”
裴锦弦愤懑起身,“申青,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有话好好说,不能对小珊讲话这样夹枪带棒!”
“嘣!”木塞在申青极粗鲁的动作及表情的帮助下,成功脱离玻璃的瓶口,申青先往白珊杯里,“白小姐,实在对不起啊,讲话这技术活,我还真没怎么练过,没把你当客户,讲话就随便了些。”
白珊对申青这样讲话的方式已经适应了,所以再不会像初到梧桐苑来的时候一样,一脸惊慌,她显得很大度,这位置好象调了过来,申青成了小心眼的小老婆似的,白珊连口气和笑容都大方大度,“少奶奶哪里的话,是你没把我当外人,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没往心里去,这没什么的。”
申青干笑了两声,把白珊的大肚杯里的红酒倒了个满,再倾身往对面裴锦弦的杯子里倒酒,同样倒了个满杯。
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社交礼仪不管做不做,从小便是要学的,他们都清楚,倒红酒是不能倒满杯的,三分之一即可。
不懂的人也罢了,但申青懂。她这种倒法,要么是土,要么就是不尊重人。
白珊看看眼前的酒,脸色已经都吓白了,她从来就不喝酒,裴锦弦最讨厌女人喝得烂醉,他说讨厌女人身上一股脂粉味,还有那些烟酒味,会让他极不舒服。
所以,她很少化妆,很注意保养皮肤,烟酒更是碰都不碰。
这一杯酒摆在她的面前,无疑是要她的命。
她看一眼裴锦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全是楚楚可怜的求救,裴锦弦眸色一凛,俊眉此时已经紧蹙,他久久的看着白珊……
半晌后,他才长叹一声,不忍道,“小珊,不想喝就不喝吧,酒这个东西,不适合你。”
白珊捏捏拳头,又展开,很紧张的吸了口气,“锦弦,少奶奶倒的酒,我不喝,不,不,不太好吧?”
“不喝就不喝吧,没什么,一杯酒而已,我帮你喝。”
申青看着那二人无视她的存在,光明正大的眉目传情,一杯酒而已,瞧他心疼的这个样子。
他忘了一个多月前她掉过一个孩子吗?
他忘了她才是他的妻子吗?
他忘了白珊也有嫌疑陷害她吗?
原来他如此喜欢帮女人喝酒,他也帮她喝过,那次在金座,他将皇家礼炮倒进杯子里,喝下去,然后兜过她的头,将那些液体全都滑进她的嘴里。
他今天预备怎么帮白珊喝?
酒瓶被重重的跺在桌面上,申青伸手,稳稳抓起白珊面前的酒杯,因为装得太满,在她突然端起来的时候,深红的酒液洒了一桌一手,裴锦弦一眼看出她的意图,伸手就夺,哪知申青退出一步,仰头就喝,裴锦弦推开椅子,绕到申青边上抢杯的时候,申青已经将红酒喝了个干净!
“你干什么!”裴锦弦抢过申青手里的杯子,用力的砸在地上,玻璃砸地,发出碎裂的声音,申青看到他眼里那些火苗子,正张狂的在燃烧着,她坐下来,开始吃菜,淡淡道,“喝酒。”
“喝酒?!申青!”裴锦弦的声音拉得很高,像要把一楼的厅给震破似的,“医生说过什么?叫你忌什么?这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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