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楼跑了,宋丸子说不上意外,那位看起来疯癫颠的魔修大能确实战力卓绝,十几年前以一人之力伤了郁长青、金不悦、风不喜三人,又杀了几位长生久的长老,险些让明于期也折进去,现在虽说被长生久的封魔术压制,想来逃跑也不太难。
可他居然能救走宿千行,这事儿就出乎她预料了。
“难不成江万楼是看脸?”
长生久众人和她在外貌上都没什么出众之处,唯有宿千行,那一身红裙如火,又有眉目如画,还与江万楼同属魔修……
她还有闲情逸致想着江万楼与宿千行之间的纠葛,她的徒弟们已经快让此事给愁死了。
“师父,要不你去地下躲躲?”
这些年为了防范各路人马的窥探与刺杀,食修们在临照城下挖了个地洞,最深处距离地上足有十丈远,因为是避难之用,被宋丸子带着异样贪钱的食修们咬着牙请了海渊阁的一位金丹长老出手炼制了一个地堡布置在其中,足够塞下千余人,易守难攻。
“躲躲?都快忙到四脚朝天了还让我躲躲?赶紧做饭去吧!再说了,文黎那个家伙还在里面,谁要去跟他作伴?”
宋丸子撸了好几把刘迷的头毛儿。
站在城墙上看着宋丸子大步流星走了,木九薰转身化作一团红色的流火回到了城主府中。
城主府里的暗室之前只关了一个卢华锦,如今又多了一个明宵。
卢华锦这个诡丹天才这些年所做的丹药怕是也被落月宗拿去做了不少坏事,自从天罚降临之后日日受着五内火焚之苦,如今吃了麻痹痛感的丹药正在入定。
明宵比自己的二徒弟要惨上千百倍,天道要取他的性命,并不是让他立时身死这么简单,每一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将要死去,偏偏又熬过了一日又一日。
看着小手小脚只能缩在木床一角颤抖不停的明宵,木九薰的脸上毫无波动,手中一点白光点在明宵的灵台之处,让他于无边痛楚中睁开了眼睛。
“我早说过,终有一日,你会万劫加身,生不如死。”
明宵看起来就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可怜到了极致,苍白的小嘴唇抖啊抖啊,半晌,他才说:
“从天罚加身那时起,我就很庆幸,你和阿伶都已经叛出宗门,不用受此等苦楚。”
木九薰冷哼了一声,慢慢说道:
“明宵,你生有一双半瞎的眼睛,一张无用的嘴,还有一颗被剖成了两半儿的心。到头来,明明一路所见都是你想见的,却坠入深渊之中,明明嘴上说的多是心里想的,别人却一字不信,明明你心中什么都知道,却真实的、正确的放在那一半不用的心上,让虚妄又邪恶的东西充斥在你的胸膛里。落月宗今日的下场,错不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可每一场不可挽回的惨局背后都有你执子落棋的身影,是你以一己之力将落月宗壮大至此,也是你以一己之力让落月宗再无可挽回。”
与宋丸子相交至今,木九薰最大的感悟,就是天意难测,人力亦难测,人不知道天能冷酷到何等地步,天也不知道,人能在绝境中如何周转逃生。
在宋丸子去往西境之前,木九薰问过她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明宵,师辈犯下逆天错行,你又能怎么办呢?”
宋丸子只回答了一句话:“放出天道,持善而行,将宗门立于人心。”
“可你已经是逃界之人,修为不得寸近,即使行万千善事,你还是要死的。”
那天宋丸子做的好像是酥炸小鱼,鱼头都酥脆得可以直接入口,木九薰就是一边咔嚓咔嚓啃着,一边听宋丸子反问道:
“修为不得寸近又如何?你看明宵多活了千年,到头来还不如死在千年前更好些,旁人是修炼煞气入了魔道,他是一颗心入了魔道,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这等瞎活着还偏偏有余力搞风搞雨的人,真是只恨活得太久。”
可那小丫头到底没眼睁睁看着明宵去死,让人将他送了回来,还收殓了明宇。
“你说的话永远是甜的,做的事却永远是毒的,有些人说话总是很毒,可做事的时候常有那么点心软,明宵,我何其有幸,没有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任由他趴在原地苟延残喘,木九薰转身走了。
之前她想过取出明宵体内的白凤涅火,让他少那么一点苦楚,却不曾想白凤涅火与他体内的那点天罚之力对峙,也是助他能多活几日的助力,既然如此,那他就继续受着吧。
三百多年前,在火朹林中,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眉目清俊的脸庞。
“我叫明宵,命中注定是你的师父,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木九薰吧。”
世人常以为自己机关算尽之后就能顺理成章作尽不可能之事,命中注定?
天大的笑话。
“宋丸子应该已经到了临照城,临照城里有木九薰那个玩儿火的怪胎,若是强攻,我也未必占得到便宜。”
“未必占得到便宜。”
“云渊有劫,宋丸子的这个星辰阵修却又以生门南斗为命星,我要是现在就将她杀了去了灵根,云渊会不会又多些凶险?”
“云渊会不会又多些凶险?”
“还有那天道,随随便便就被那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给招了出来,可见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可见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斜倚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头的宿千行终于忍无可忍,叹了一声。
斜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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