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交通要道,本就围观了不少人,他此刻一大声叫嚷,瞬间又吸引了许多人来,一时间人声鼎沸,指指点点。
秋洄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方才莫桑与魏畴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她眼里,想起莫桑那小心翼翼还带着担忧的神色,她不由冷笑出声。
这身体的原主是个糊涂的,那日酒楼中若不是为了接近莫桑,她便不会被这魏畴羞辱,更不会一气之下偷喝了祠堂祖宗的供酒,惹得秋家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那日这个美玉般的公子端坐于榻,见她被辱,非但没有阻止,却是冷眼啜饮着杯中酒,竟是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魏少爷何必如此惊慌?”
秋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银牙,朗声道:“不过是你的马惊了我的马车,我秋洄虽年幼于你,却也是堂堂一男儿,岂会因为这点小伤怪罪于你,更何况,我秋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断不会向你魏家索要医药费的,休惧!休惧!”
说罢,秋洄又朝着魏畴抛出一个安慰的笑脸,那模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好似在说:别怕…别怕…我家有的是银子,不会让你掏腰包的……
众人议论声再起。
“原来是害怕赔银子呀,啧啧,魏家也算是富贵之家,竟是……”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话中的意思众人哪有不明白的。
“哪里是赔银子这么简单,”有一人叹息道,“秋家就秋少爷一根独苗,以秋夫人的脾气,哪里会轻易算了,再说,魏家再是富贵,能和秋家相提并论吗?”
“你此话有理,秋家有皇上护佑,哪里是一般的富贵?”
…………
魏畴虽算不上聪明,可众人这番话一入耳,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真真是字字珠玑,直戳他的心窝啊。
“秋洄,你大言不惭!”
他怒目圆睁,挥着马鞭朝秋洄的方向狠狠一甩,发出一道噼啪声,众人被他这架势吓得纷纷后退,魏畴心中一乐,抬眼却瞧见本站着的秋洄此刻坐在了车架上,她面上依旧含着笑,还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
见吓唬不成,魏畴咦了一声,正欲拍马上前,却是被一只修长的手扯住了缰绳。
“表哥,休要冲动!”
莫桑朝他摇了摇头,看向秋洄的目光变幻莫测,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这个此前在人前懦弱不敢言的少年竟是如此的伶牙俐齿吗?不是说她失忆了吗?莫不是假的……
想及此,他看向秋洄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三分冷意。
秋洄迎上他的目光却是一笑,这一笑,仿佛雨后初霁,又如撕裂乌云的阳光,刺得莫桑移开了眼。
“秋洄,你懦弱胆小谁人不知,竟狂妄自称男儿,莫要辱了我等真正的男子汉?”
被莫桑制住,魏畴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教训她一顿,心中不甘只得坐在马上以言相讽。
人群中不知谁带了头,竟是发出哄哄的笑声。
“魏少爷此话有理,”秋洄晃了晃两条腿,笑道:“秋洄此前所为的确称不得男儿,可自从听了你魏少爷的话喝了祠堂供酒,胆子却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如若不然,我此刻哪敢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更不敢直视你咄咄目光啊!”
这一番话好似扔入人群的惊雷,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莫桑闻言猛然抬头,目光似箭直直射向秋洄。
“秋少爷还请慎言,”他再无心揣测,冷冷开口道:“秋少爷偷喝自家的酒与他人何干,此事干系重大,莫要胡乱玩笑中伤他人!”
好一个与他人何干!
好一个中伤他人!
秋洄笑得愈发灿烂了,蓦地,笑容一收,望着莫桑冷冷道:“莫少爷怎知此事与他无干?”
这个他自是指魏畴。
“莫非当日你也在场?咦,让我想想,”秋洄说至此竟是眉头一皱,当真歪着脑袋思考起来。
莫桑被她这话惊得后背一凉,再看她那托腮的姿势,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这人,怎的变得如此邪性了?
魏畴几欲目眦尽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秋洄。
“若想秋后算账找我便可,与我表弟无关!”
魏畴气昏了头,却不知“秋后算账”一词已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这副着急的神情更是欲盖弥彰。
“表哥!”
莫桑大喝一声,温和贵公子的形象岌岌可危。
魏畴被吼得一愣,待反应过来,更是怒得额上青筋直跳。
秋洄见二人被气得差不多了,当下拍了拍手,施施然钻入马车吩咐安子驾车回府。
魏畴再是愤怒,却也不敢冲上去阻拦,待秋洄走远,见人群依旧蜂聚,不由大骂道:“还不快给爷滚!”
说罢,也不顾众人的埋怨指点,双腿狠狠一夹马腹,转眼跑出几十米远。
烟尘飞起中,莫桑望着秋家马车驶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直到车夫催促,才堪堪回过神来,甫一张口却是一阵咳嗽……
…………
安子马车驾得极快,四平八稳停在了秋府的后门,他小心翼翼将秋洄扶下车,警惕地朝四周来回张望。
秋洄用袖子半掩着面,只露出狭长的一双凤眼闪着精光。
“快走,别被我娘的丫鬟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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