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每一幅画都是有他们自己的灵魂的,因为倾注了主人一生的心血,所以就算主人消亡,他的作品也一定会留下来,带着他所有的灵魂和意志一起,出现在世人面前。
所以博物馆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就像是学校或者是医院无法打破的保护一样,对于那些失去了主人和归属的古物,他们全都能够含而纳之。
嬴季总算是有幸能够看到那一幅《茂林远岫图》,也果真如同李成一贯的画风,气势疏阔,笔锋萧朗,若闻流水,若嗅红莲,云卷石动,千年画卷随之铺就。
站在那幅画面前好久,竟仿佛归去梦中一样,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了一步,却在抬脚的瞬间意识到不对,连忙将脚收了回来。
低头看去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自己面前之所以是平原,只因为自己正处于山尖之上,踏出一步,必定是粉身碎顾的下场。
身后不远处传来嬉笑的声音,她扭头看去,山顶一个简陋的木亭子里面,拥挤着几个人,坐在正中央的,是一个身穿青色玄端深衣,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正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袖子,另一只手在认真地作画。
旁边围观的人做出来欣赏的样子,嬴季来回扭头看了看,明明那个年轻人在看着自己面前的风景,怎么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
但是她也算是什么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都已经太多了,所以对于自己为什么是不能被看见的也不甚在意,甚至觉得这让她更加轻松起来,遂抬脚走到了亭子中,直接站在那个简陋的高几前面,低头去看男子的画。
虽然角度有变,但是却也能够看到男子的确是在画她面前的风景,高山耸石,孤松茂林,远山长河,近景秀朗,远景疏阔,倒也相映成趣。
嬴季并不是一个特别会欣赏什么画作的人,但是却也不由得投入到男子笔尖的辗转勾勒之中。
一幅画成,旁边的一个青年伸手拨弄了一下砚池中仅存的一层浅墨还有旁边的一大块墨石,带着钦佩笑道:“竟然是用了两周墨就绘成了这幅画,不愧是惜墨如金李咸熙。”
惜墨如金李咸熙?嬴季愣了一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中间的那个男子,有些惊愕,原来这个就是李成吗?
李成抬头,将手中的笔放到了一边,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个人习惯罢了,并没有什么可骄傲的。”
“天下谁不知道先生的画技,这有什么好谦虚的呢?”那人复又说道。
但是李成听到这句话时,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落寞,抬头看着眼前的无限江山,轻轻叹了口气:“就算画技闻名天下,又有什么用呢?我李某人此生,难道不是连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平台都没有吗?”
那个人更加不解,皱着眉说道:“可是先生在绘画上,已经让别人甚至不能望其项背,先生尽管在纸墨之间,挥出此生抱负啊?”
说罢还不忘向着周围的人看了一圈,得到了三三两两的应和。
李成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已经快要风干了的墨水,缓缓说道:“纸墨fēng_liú向来与朝廷政教不和,而我此生,明明心在朝堂,却偏握了一支江湖的笔,此生,心愿怕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一个人若是心为名利,不论在哪一个领域,取得了成绩之后,都将心生满足,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志向本就是在其他地方,那么就算是在自己及其擅长的事情上取得再大的成就又有什么用呢?
嬴季原本并不是很了解李成这个人,只是曾经听说过他创造出来的“卷云皴”画法,以及他“云如石动”的特点罢了。
但是现在看那里,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典型的那个时候对家国朝廷都抱有这抱负的有志之士,只不过正值五国烽火不断,朝廷更迭,哪里会有书生得到真正的舞台让他们施展自己的抱负呢?
就算是在绘画上才冠天下的李成,也没有办法例外。
嬴季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伸出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些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只得讪讪作罢,在低下头的时候,天地一片晃动,让她险些歪了身子。
整个亭子开始分崩离析,地面震动,山石裂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在天空中飞卷,那一幅墨还没有干透的山水画在风中像是飞蝶一样忽闪了几下翅膀,然后渐渐失去了方向消失在远处。
嬴季再稳住身子的时候,面前是一个热闹的客栈,天色有些微暗,客栈里面难得人来人往,诉说着今日的欢喜或者是不快,搀扶着对方走到里面。
嬴季有些恍惚地走到里面,直接穿过墙壁,走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听到一声有些焦急地声音:“李兄,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嬴季走进去,面前时两个正坐在桌前的男人,一个留着长须的男人手中一个的酒坛正往嘴里面不停地倒着酒,而另一边的男人则很是焦急地在阻拦着。
李成伸手将自己旁边的男人甩开,将整个坛子喝空,才咧开了带着讽刺地笑容说道:“为什么不能喝,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一醉方休吗?”
“李兄!”男人被他一句话噎得没话说,但是还是强撑起来说道:“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李成嗤笑了一声,又抱住了一坛酒,准备把盖子打开,一边用力一边骂道:“什么狗屁朝廷不朝廷的,谁还稀罕要去那么一个只有勾心斗角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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