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色彩,无疑是这个世界最美的颜色。不管是在前生还是今世,元召最喜欢的就是此刻的秋天。
渭水浩荡,南山苍茫。站在高处往远处眺望,只觉得心胸格外开阔。那些雄伟的目标,即便是注定千难百折,好像也能伸手就在掌握之中。
他依稀记得,许多年前,自己就是从脚下的这片地方,开始踏入了这个伟大时代的第一步。只是当他想要努力去寻找时,却再也找不到那片草地,还有那条小溪流的踪迹……不要说上百成千年的沧海桑田了,只不过相隔了这么短暂的时间,世间的变化已经是如此巨大。思及往事,又如何不令人心潮翻涌感慨万千呢!
“其实,在很久之前,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对我说起过一段话,我至今都没有完全明白……元哥儿,你想知道吗?”
上林苑皇家猎场的最高处,皇帝刘琚平静的看着头顶的云层,和元召一样,他也想起很多从前的事。而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只是淡淡一笑,随口接道。
“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刚刚被立为太子还没有几年。父皇对我充满了期望,请了许多海内闻名的师傅教授学问。经史子集,治世之道,那些严厉的博士们在父皇的督促下,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塞到我的脑袋里……现在想想,在博望苑的那些日子还是很痛苦的。”
皇帝苦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虽然酷爱学习,但面对那些严厉古板的家伙,却也时常感到难以忍受。就算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心中有些揣揣。元召只是安静的听着,他知道,刘琚必然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而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玩耍的元丰,却完全听不懂这两个大人的谈话。他用一把只有几寸长的金柄短刀,在面前的大岩石上刻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大汉王朝千古长”。
这也是他到目前为止认识的仅有几个字了。一边不停地伸头,睁大好奇的眼睛去看脚下的一切。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小小年纪却并不觉得害怕。
“而父皇却并不这么认为……每当他过来巡视功课,发现我苦着脸时,就会很不高兴。尤其是考究学问的时候,一旦我有回答不上来的地方,必然会受到训斥。在这一方面,他从来不会宽恕。那些博士师傅们便会因此而受到重重的责罚,甚至会被逐出博望苑。在这件事情上,教授我申商之法的师傅算是最倒霉的……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讨厌这些。”
皇帝断断续续的说着,这附近左右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所有的护卫和侍从们都在远处等候。也许,只有在这样天地可听的地方,他才能真正的说出心里的话。
“然而,父皇最看重的却正是这些!从韩非、管仲一直到申、商,这几个人的所有言论典册,都被父皇钦定为必须要重点学习的内容。而我对这些制定过一系列严苛峻法的
家伙,是从心里感到很排斥的,对他们的一些论述,也并不认同。因此,在学习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违背父皇期望的地方。在后来他对我越来越不满意,却也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引起的吧!”
“其实,先帝让你学习这些法家的理论,自有其用心良苦之处。大汉王朝建立之前的春秋战国时代直至秦王朝,他们这几个人的治世理论如果运用得当,的确能够富国强民,对国家大有益处。”
元召点了点头,接过了刘琚的话。先秦诸子百家的学问和理论思想,并不是他能随便品评的。他自问也没有那种能力。不过,汉武皇帝在某一段时期内,想要把以韩、申、商等人为代表的法家那一套用来治国,却是他曾经冷眼旁观所深深了解过的。当时他就很不以为然。只想用严苛峻法来约束天下民众,以保证大汉王朝的统治长久,显然是一种非常狭隘的想法。只不过,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还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望来加以劝导罢了。
“可是,大秦王朝明明因此而亡,教训就在眼前。父皇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呢?当时我的心中是很不理解的。后来父皇看出了我的抵触情绪,在宣室阁特意对我说过一番话,那也是他唯一一次非常耐心的对我讲解,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皇帝刘琚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以便于没有遗漏。这时候,元丰自己玩的有些累了,他靠在元召的膝盖上,有些打盹起来。刘琚低头看了这孩子一眼,顺手把自己披在外面的锦袍解下来,包裹住他的身子,唯恐山风剧烈,让他着凉。
“不必如此……你自己的身体要注意呢!”
元召看了他一眼,目光深处埋藏着很深的忧虑。因为他看到皇帝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鬓角竟然隐隐有汗珠浮现。而在不久之前,他还感觉到体虚怕寒,所以侍从们给他穿了好几件袍服。不过半天的功夫,他的体内竟然虚寒交替转为亢热,这证明他的病情虽然被药物暂时压制住了,却很难治愈。
“唉,没多大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们还给我穿了这么多衣服,难道在大家眼里,我已经如此衰弱了吗?呵呵!”
刘琚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自己的身体情况的确只有自己知道,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为了自己的人。早些年那些如履薄冰的日子里,生死由命,岁月无常这样的道理,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父皇说,大汉王朝治理天下,之所以与前面的任何朝代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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