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圣人暗示过让延昌郡王与真定郡王化干戈为玉帛,而昨日时兮墨虽然是奔着慕空蝉去的,但最后被烫伤的却是欧纤娘。
若非欧纤娘及时推了慕空蝉一把,慕空蝉的下场简直不堪想象!
那么今日皇后与太子妃叫来昨日的东主、又是在场看到了整个经过的自己,应该是为了再询问一遍,以核对旁人的禀告,然后安抚欧纤娘吗?
卓昭节心念电转,随即又疑惑起来,但若是这样的话,皇后把卓芳甸也叫上做什么?昨日卓芳甸可是称病未出她的院子啊!
她一面想着,一面随徐海年的步伐跨进殿中,就见上首淳于皇后一身绛底鸑鷟衔花纹交领窄袖上襦,束宝带,系万事如意锦绣裙,绾着家常的倭髻,施淡妆,正紧蹙着蛾眉,左肘支在凤座的赤金扶手上,虚托香腮,右手则随意搭在另一侧的扶手上,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在皇后下方的太子妃慕氏穿着缃色绮地乘云绣交领广袖上襦,束玉带,系青地折枝四季花卉纹留仙裙,绾参鸾髻,珠翠不多,和上一次比起来,太子妃的气色明显苍白了些,结合上回宁摇碧说过的太子妃染恙,仿佛是病情未愈。
这两位,在进殿前就听徐海年说过了,然而让卓昭节与卓芳甸都十分意外的是,距离丹墀约莫五六步的地方,竟是还跪了一溜成排的人——从左到右,依次是苏氏、时兮墨、邵国公夫人、慕空蝉,并身后随同进宫的使女。
还不只这些人,昨日才被烫伤的欧纤娘,此刻亦然在旁,只不过她的待遇比起慕、时来要好得多,却是有个绣凳坐着的,应该是陪着欧纤娘进宫的敦远侯世子妇同样坐在绣凳上,只是看她脸色,倒是宁愿去跪着才好。
这是怎么回事?
卓昭节如坠五重云中。
徐海年引着卓家姑侄行过觐见皇后、太子妃的礼,便悄然退至一旁,淳于皇后淡淡看了眼下头,柔和却不失威严的道:“起来罢。”
“谢皇后娘娘!”大凉上下,对这位皇后莫不敬畏有加,卓昭节与卓芳甸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齐齐恭敬道。
淳于皇后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道:“你们进得殿来看到这三个小娘子,料想也该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召你们了。”
卓芳甸是姑姑,本该代两人一起回话,但她昨日根本就没在喜宴上露面,所以卓昭节等了一息见她沉默,就开口道:“皇后娘娘可是欲问昨日时四娘子不慎打翻鹅肫掌汤齑一事?”
“闻说你当时恰好将经过从头看到尾。”淳于皇后瞥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道,“不过,你确定是不慎打翻的吗?”
皇后明显是话里有话,卓昭节心下一惊,飞快的盘算了一下——昨日这件事情,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固然被卷进来的有时、慕、欧、卓四家,这四家中有三家互为政敌,还有一家谨慎的持中不言,但实际上事情虽然凶险,后果却是欧纤娘被烫伤了一块皮肤,也不是不能恢复,何况又是一群小娘子,这种属于后院里当家主母处置范畴的事情又是发生在喜宴上,按说彼此赔个礼,补偿下欧纤娘也就是了。
不过,这一切是建立在了时兮墨确实是“不慎”打翻了那碗鹅肫掌汤齑的基础上的,卓昭节虽然不谙政事,但也知道慕空蝉从好几年就算计上了时采风,然而闹到皇后跟前哭诉自己被时采风“如何如何”却是最近的事情,这自然是因为慕空蝉知道,在圣人态度不明之前,持中的时斓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孙儿娶自己这个太子妃的嫡亲侄女的。
而且时采风也不像宁摇碧对卓昭节,他本身就不想娶慕空蝉,或者说时采风本身就不想娶妇,至少在他打算收心前不想娶。倘若在那之前闹出来,时斓听了孙儿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出慕空蝉算计了时采风的证据,以私下里迫慕家管束慕空蝉,取消婚事。
毕竟所谓时采风“负了”慕空蝉,本来就是慕空蝉算计之下的结果,根本禁不住细查,所以慕空蝉必须等到时家明知其中有诈,但还是会认下此事的局势——毕竟慕空蝉家世才貌都过得去,老实说以时采风的fēng_liú名声,慕空蝉还有点屈就,她虽然算计了时采风,然也是爱慕时采风的缘故,既然真定郡王暂时胜出,时斓当然也不能驳了真定郡王母家的体面。
因为如今真定郡王暂时胜出是圣人之故,时斓只要不参与打压延昌郡王一派,将来哪怕是延昌郡王得了势,也无法就此向时家问罪,毕竟抬举真定郡王的,是圣人,时斓从前不是真定郡王一党,在圣人表态之后对真定郡王亲近,那是顺从上意。
若非借了大势,慕空蝉这并不高明的算计哪里能够得逞?
这一次的这碗鹅肫掌汤齑,与慕空蝉一事何其的相似?
汤碗打翻的结果并不严重,均可挽回,本来这件事情,好似湖中起了个水花,旋即不见——只要大家都默认了时兮墨是不小心打翻的。
就好像慕空蝉在皇后跟前哭诉后,时家默认了时采风非礼慕空蝉在前,时采风的好色放.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时家也作出了补偿,即刻向慕家提了亲——两家都不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如今又结了亲把事情抹过,除了背后嚼舌头也没人敢在场面上说不好的话,一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
但现在皇后这么一问,显然是不想默认。
甚至皇后想听见的,是正好相反的回答。
卓昭节心下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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