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了博雅斋,回游家当然就晚了,进端颐苑时,天色已经擦黑。
卓昭节让明吟先把琵琶送回缤蔚院,带着明叶去见游若珩和班氏,却见桌上饭菜扣着绿纱罩子,两人在窗边点着灯,一盘棋正下到一半,竟然还在等她一起,不禁愕然,也感到尴尬:“外祖父和外祖母怎么不先用?”
“原本要用了,想想如今天也不很冷,索性再等一等。”班氏趁势拂乱棋局,也不怪游若珩低声抱怨,皱眉问,“你到哪去了?这么晚?孟家小娘子今儿既然拜师,必然要留师傅设宴,我想你是不会留在那里到晚宴的。”
“去了下城北博雅斋。”卓昭节顺势求道,“我也想学琵琶。”
班氏咦道:“你怎么肯学了?几年前我着你挑门技艺学,你将你外祖父的琴随便摸了两下,不是就哭着喊着不愿意?”
卓昭节红了脸:“今儿忽然想学了。”
“可别是孟小娘子拜的这个师傅就是教她琵琶,你跟着凑热闹吧?”班氏哼道,“那可不成,你如今也大了,想学什么就兴兴头头的去,过不两三天就丢开不理,这样虎头蛇尾的习性不许再长!”
“这回我是要用心学的。”卓昭节挨到游若珩身边撒娇,“外祖父帮我说句话嘛!”
游若珩为人古板木讷,却很喜欢晚辈和自己撒娇,他本来默默收拾棋子,闻言就简短道:“小娘学点乐理也好。”
“你三岁时看见炎娘做出阁用的绣件,嚷着要学,把我高兴的以为你天性淑德呢!怜惜你当时年纪小,别把眼睛累坏了,哄到你五岁,特意物色了擅长刺绣的明叶去伺候你,不指望你有古时薛针神那么厉害,心想总也能用几个孝敬的荷包之类吧?结果呢?你学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嫌不好玩,把线一卷和灿娘放风筝,上好的丝线,系个十几文钱的风筝在园子里疯跑一晌午,一剪刀剪了随风飘去!纵然不缺丝线那么几个钱——你也就是在我手里了,换做你太婆还在,我或你母亲若敢这么糟蹋东西,不被打得一辈子都忘记不掉才怪!
“七岁的时候听慎郎弹琴好听,又缠了要学,这回我没上你当,没叫你外祖父把那琴给你讹走……你在你外祖父书房里摸了多久就没兴趣了?一刻还是半刻?有盏茶光景吗?
“九岁的时候又喜欢上了打络子……
“十岁琢磨做宫绦……
“去年还学过下厨……”
班氏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卓昭节越听头越低,抓着游若珩的手也渐渐松了下去……到底游若珩看不惯,就阻止班氏:“用饭罢,小孩子总是难定性,你……”
“都是你惯的!”班氏喝道,“昭节三岁那年,我就说要给她长长记性!你说她还小,将那十戒尺暂且记下了,七岁那年,你又说……九岁……十岁……去年……将来霁娘怨咱们没教好她,看你怎么和霁娘说!”
游若珩抗声道:“当初她自己说过,只要昭节身子好就成。”
“霁娘那么一说你还真只管养活了就成啊?”班氏哼道。
“这次我一定用心学!我师傅都寻好了!”卓昭节看他们就要争起来,跺脚喊道。
班氏冷笑着道:“你从三岁就是这么说的!”
“……这是最后一回!”卓昭节抓着游若珩的袖子用力摇,“外祖父外祖父外祖父外祖父——!”
游若珩被她摇得襟歪衣斜,勉强把棋盘收好,道:“你就去,用心些学。”
“多谢外祖父!”卓昭节大喜,班氏重重一哼:“你敢出门?”
“……”卓昭节再看游若珩,游若珩无奈,道:“那就把师傅请回来教。”
班氏道:“不成!”对卓昭节道,“你若是什么都没去学,将来没个拿得出手的技艺,还可以推说咱们没让你学,总之责任推到咱们做长辈的头上来罢,但你既然开始学了却没学出个样子来……这算什么事?你以为你在江南做的事情将来长安就一定不知道吗?你去问问谁家娶妇不要先打听打听为人和性情的,你这样任性的小娘有几家肯要?”
卓昭节怯怯道:“我这回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我凭什么信你?”班氏哼道,“宁可将来人家骂我误了你,好过你被人笑话不学无术!我这是为你好!”
“真的真的!”卓昭节委屈的道,“今儿个孟小娘拜了长安来的琵琶国手李大家为师,拜师前她也拉我去李大家跟前请李大家看看来着……李大家看不中我,我……”
班氏咿了一声道:“他看你不中有什么奇怪的?我若是李大家我也看你不中,你就是有天分能吃苦么?”
卓昭节一怔,随即委屈的说道:“外祖母怎么知道我这回不能吃苦?”
“你从头到脚看着像能吃苦的人吗?”班氏冷笑着打量她,“你这年纪,若是肯下功夫学过点什么,总也能看出来点了,比如学刺绣、擅书法的少不得手指上留点痕迹,弄弦的总也能积出点琴茧来了……你这双手白白嫩嫩倒是卖相十足,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李大家既然是大家,想做他弟子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贫寒人家靠束脩买米下锅,收你干什么?热头上过去了就一丢了事——给他淘气吗?”
游若珩皱眉道:“好了,辰光不早,用饭罢。”
班氏这回却是听了他的,也不再多言,就吩咐将绿纱罩子撤了用饭。
卓昭节为了目的达成,当然是百般的讨好,又是布菜、又是舀汤,甜言蜜语不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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