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行首要做什么,自有百户大人去应付。”郗浮薇眼神淡漠的看着飞雪的中庭,平静道,“毕竟这位行首即使要对付我,应该也就是顺手,我还没那个本事,让应天府的行首专程千里迢迢赶过来同我了结恩怨。对于她的真实来意,百户大人比我更感兴趣。所以这会儿我倒是更担心你的心思……邢行首是汉王的人?”
欧阳渊水不置可否:“朝堂那个级别的浑水,不是你我可以掺合的。至少目前,不是你我可以掺合的。”
郗浮薇对他这话其实很赞成,她又没有权倾朝野的野心,如果可以不蹚浑水,那当然是最好没有。
可问题是现在的处境根本由不得她选。
宋稼娘跟徐景鸳虽然都已经离开了济宁,对她的仇恨却有增无减。
工部尚书主动提出认义女,她能拒绝?
这年头孝道压得死人,尽管宋礼既不是她亲爹,又没抚养过她,可是她生身父母连同兄长都已经没有了,义父女的关系确定之后,宋礼足以行使亲爹的权力,其他不说,单是在亲事上,那真是使个眼色都能坑死郗浮薇。
甚至坑了之后,郗浮薇还得打落牙齿肚里吞的谢过他的抬举。
真是想想就一口心头血。
所以郗浮薇绝对不能放下跟沈窃蓝这边的关系。
毕竟在她认识的足以跟宋礼分庭抗礼的权贵里头,有可能拉她一把的,目前也就沈窃蓝了。
因此方才醒悟过来沈窃蓝让她披着自己的白狐裘下车的真正用意后,都顾不得生气……她目前没资格生这个气。
人家沈窃蓝同她非亲非故,在她带着郗矫逃出东昌府时还搭过手,这会儿如果她不是对他还有用处的话,他凭什么为她怼上宋礼?
在这样的考虑下,郗浮薇对于今晚能够做人质甚至是有点庆幸的。
有时候,被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价值。
“宋尚书都认了我做义女了,这事情你也知道了吧?”她沉思了会儿,缓缓开口,“所以掺合不掺合的,你觉得说这话不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欧阳渊水沉默了会儿,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郗浮薇问,不等他回答,她就轻笑了一声,“你别说你也让你背后那位认我做义女?老实说,我对我亲爹很满意,一点都不想喊其他人爹爹。被宋尚书逼着喊他爹已经够委屈的了,接下来随便是谁想做我爹,我都烦得很。”
她还有句话是给欧阳渊水面子没说:宋礼毕竟是正经的朝廷大员,做他义女可以说是件光彩的事情。
但欧阳渊水的靠山就不然了,内官再怎么权倾朝野,评价都不会高,只看前朝十常侍,得意的时候,天子废立都在一念之间,可是结局呢?
下场凄惨不说,史书评价就更不要提了。
郗浮薇自认为自家祖上的辉煌且不论,就是郗宗旺跟郗浮璀,也都是好名声的乡间缙绅,郗浮璀更是东昌府出名的读书种子。她要是去认了内官做义父,岂不是辱没了父兄声名?
“我娶你。”欧阳渊水抬手整理了下袖子,突兀道,“你觉得如何?”
“……”郗浮薇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才道,“不如何。”
欧阳渊水道:“怎么?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当然不相信。”郗浮薇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这种做密间的,哪里来什么真心实意?”
这话堵的欧阳渊水无言以对片刻,才说:“我有举人功名,怎么可能当真走密间的路子?只是恰好人在济宁,给长辈搭把手而已。”
又道,“而且谁说做密间就没真心实意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关键是你为什么会提出娶我。”郗浮薇笑了笑,道,“对我爱慕已久这种废话就不要讲了,且不说我会不会相信,就说你早不说这样的话,晚不说这样的话,偏偏这时候说……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要没问题才怪。”
欧阳渊水反问:“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提出娶你?”
“我不觉得。”郗浮薇很干脆的道,“反正我又不打算嫁给你。”
“那你打算嫁给沈窃蓝吗?”欧阳渊水笑着说道,“你……”
他话没说完,因为看到了中庭里一闪而过的人影。
“你不走吗?”与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相反,郗浮薇倒是脸露微笑,“百户大人来了,估计不会想看到你在这里打扰我?”
“他来了又能拿我如何?”欧阳渊水按着窗棂,面无表情道,“《大明律》禁朝廷命官狎.妓,我尚且是举人没有入仕也还罢了,他是正经的百户,天子亲军,却带头违背国法,我不找人弹劾他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怕了他?”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郗浮薇,“你大概觉得他家世好,所以这等小事为难不了他?不过……你想过没有?他等下上来之后看到咱们孤男寡女在这里,再打听一下,咱们已经单独相处好一会儿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郗浮薇无所谓的道:“百户大人的心思不是我能揣摩的。”
欧阳渊水冷笑了一声,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肩头还缀着几片尚未融化的雪花的沈窃蓝,神情冰冷的走进来。
“大人。”郗浮薇立刻走过去行礼,特别乖巧的藏到他身后。
她这么做是自认为该有人质的觉悟,别被欧阳渊水抓了要挟沈窃蓝什么的……谁知道沈窃蓝会不会在意她的性命?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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