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家镇上。
师部政训处,钱主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背着手踱步。
钱主任是个文职出身的人,戴一副高度近视镜,瘦削的身材穿着军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一向自翊为“儒将”,从来不象有些军人那样,粗鲁肮脏,满口脏话,而是文质彬彬,咬文嚼字。说话也没个高声大嗓。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实这人阴险狠毒,心如蛇蝎,是个笑里藏刀的人。
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保安团的服装,尘土满面,汗透衬衫,一看就是赶了挺长的路程,拿下军帽来,坐在椅子上扇风。他满身灰尘的脏模样同整洁的钱主任正形成鲜明对照。
这人是丁义。
他装扮成保安团的士兵,来给师部“送信”,是和许群、鲍元等人共同商议好的计策,书信是把缴获的蒋未候那封信,改造过的。
那封信,就放在前面的办公桌上。钱主任刚刚看完。他不置可否,没有提书信上的内容,而是目光透过眼镜的镜片,瞅着丁义问道:“最近,蒋团长那里,形势怎么样啊?”
“报告长官,”丁义赶紧站起身来,立正答道:“形势非常好,连个偷鸡摸狗的都没有。蒋团长治军有方,老百姓都称他是狗撵鸭子——呱呱叫。”
“嗯?那还要武器弹药做什么?”
“报告长官,我们团,又发展了百十名弟兄,蒋团长励精图治,决心将木城建成部队巩固后方,发挥粮源供应基地之能。因此恳请上峰给予枪弹扶持。”
“你倒是挺会说话。”钱主任停下脚步,盯了丁义一眼。
“是,长官。”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个小兵进来报告:“主任,王三槐回来了。”钱主任冲着丁义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等一会。”
丁义行了个军礼,转身往外走,在门口恰恰碰上了王三槐,他偷眼打量了一下,王三槐瘦猴似的身子,更加佝偻了,不知道是不是尝试了“仙丹”的滋味儿以后,精神有些不济。
王三槐并不认识丁义,他进门以后,对钱主任行了个军礼,“报告主任,我昨天去胡坎村侦察……”
“请坐,三槐,”钱主任脸上露出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表情,把王三槐让在椅子上坐下,并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讲,别急。”
“是,”王三槐受宠若惊,屁股坐在椅子边沿上,挺直了腰杆,“报告主任,胡坎村里,确实发生了战斗,被我看了个满眼,我化装成拾粪的老百姓,秘密潜入村里,那叫一个人不知,鬼不觉……这都是您教导得好……”
“谁和谁打仗?”
“是刘营长部下的连长李有富,带着队伍,突然反水,想把鲍营长的人吃掉,然后拉着队伍投奔南方的敌人,但是鲍营长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再加上刘营长的手下,曲连长等人,见李有富心怀不轨,果断率部反击,因此李有富的阴谋很快就被粉碎,手下心腹人马,全被包围歼灭……”
王三槐按照曲连长教给的话,原原本本地报告给钱主任。
钱主任背着手,一言不发,静静地听,一双眼睛在眼镜片后面闪闪烁烁。王三槐不禁担心起来,这些瞎话,会骗过诡计多端的钱主任吗?若是他识破了,那可怎么办?他的后背不禁又发起凉来。
“这个……刘营长在作战的时候,被李有富冷枪打死,壮烈殉国……”王三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瞅着钱主任,心里越来越没底。钱主任忽然扭过头来,盯着王三槐的眼睛问道:“这些情况,你是听谁说的?”
王三槐心里一忽悠,不禁变了脸色,“这个……属下亲眼看的,这个……李有富被骑兵排的手榴弹炸死了,连尸首都没剩下……”
钱主任的目光,盯在王三槐的身上,就象一枚钉子。让王三槐觉得浑身肉疼,惊慌失措,坏了,这个表面文雅,内里阴冷的家伙,是不是起了疑心了?那……王三槐心里打鼓,说不下去了。
“你说的,是真话吗?”
这句话让王三槐差点吓得从椅子上出溜下去,怎么办?“欺骗长官”那可是要获罪的,这一瞬间,他心里翻了个个儿,几乎要夺门而逃。可是,想起在胡坎村服下的“仙丹”,马上就又转过弯来了,目前,钱主任纵然是怀疑,他也没有抓住把柄,只要自己嘴硬,就有希望蒙混过去,而向钱主任“坦白”,那,仙丹可就要发作了,这……孰轻孰重,不是明摆着吗?
“报告主任,属下说的句句是实话。”
这时候,门外的小兵又进来报告,“主任,杨副官求见。”
“请,”钱主任答应了一声,对着王三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笑容,“三槐,你先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辛苦,谢谢主任。”王三槐暗自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打了个立正,转身走出门去。
话说这个来见钱主任的“杨副官”,便是丁义等人在路上遇到过的杨贵。
杨贵与钱主任,算是旧时相识,虽然这几年钱主任发达了,在军届飞黄腾达,一路升迁,但他秉承古代贤人“不弃贫贱”的美德原则,对职位卑微,只是个小小副官的杨贵,还是热情款待。这两天,杨贵前来拜访旧友,还提了不少珍贵礼物,这对老朋友友就更加“情义深厚”了。
杨贵走进门来的时候,丁义正在外屋的长条椅上等候。长官在里面会客,一般办事的小兵,自然是在外面等待的。但杨贵进屋,丁义瞅了一眼,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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