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嘴里的二爷可不就是林治,他本就是个荤素不忌的,又想着饭庄今年生意虽不至一落千丈,到底能支取的钱财短了好些。打听得眼前这丫鬟正巧在那小崽子家厨房里做事,又有几分姿色,便费费心勾到手,又与了她一百银的钱财叫她打听。哪知她竟是个不中用的,叫人发现赶了出来。
“行了,哭甚么!”林治心疼自己那一百两银子,摆摆手就使人带她会自己的院子,叫陈氏安顿去——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罢!
老太爷嘲讽地看了眼这个没有自己半分手段的小儿子,心道日后果然还得靠大儿子林滂。今儿这么好的机会,随便弄死个欠了死契的丫鬟婆子,往那小子府上一扔,还不吓得他将方子给吐出来。一个黄毛丫头满破也就二三两银,略有些姿色也不过十来两,哪里还有今天这事来。
是时候给大儿去信了,想着,他拄着拐敲了敲地面,一脸阴沉对因为两重长辈的动怒而满脸无错的琪哥儿道:“这事过去了就算了,下次好歹问问长辈,别一声不吭的自己做主,偏送了把柄!”说完,便在沉默的老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回房去了。
留在原地的林治听见这么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一声,脸霎时涨得通红,又不好立时发作。眼见着人走了,这才怒气冲冲地回自己院子。一回身,看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居然连自己老子因着他被骂都听不出来,居然还吊儿郎当地跟在自己身后,恨不能上去就是一脚。边上的长随一瞅不对,忙上前抱住,小声苦劝道:“外头有人,这还没回院子呢!”
听到动静出来的陈氏一看这阵仗,原本还因为新来的小妖精难受的她也不顾得了,杀鸡抹脖的使眼色叫自己命根赶紧跑。
这琪哥儿在别的方面蠢钝如猪,这时候倒是机灵了一把,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林治见儿子跑了,也无可奈何。只得回身,一进自己院门,大门关上,牙齿里一声‘老不死的’就怎么都忍不住的蹦了出来。
发了草案,得中的固然欢喜,不得中的也不必急着回乡。正试之后尚有覆试,还有一次机会,只是此时难免郁郁。
林珩草案上得了圈,正与一干同窗说笑着往酒楼的方向走,不意竟见着了往外走的林瑜,忙一把抱住了,笑道:“我说呢竟不曾见你,原来你躲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林瑜忍了回手的欲|望,实在是无法。大约这年头稍微大一些人的通病,对小一些的孩子总爱抱来抱去的以示亲近,林瑜辈分不大,年纪着实是小,兼之长得又灵秀,人品又温文,自他出孝正经交际起来,哪一年不是被抱来抱去的。
他笑道:“实在不知珩二哥也在,失礼了。”
林珩家里管得严,早年一直在西山书院念书。以前族里不大像样,他家里便一直远着,累得他年节也不曾好好地过。这几年好些了,他才叫家里松了松,也与族里恢复了一些交集。
前年祭祖,他一眼就瞄上了内室捧香的林瑜,只觉得这个小堂弟实在是秀雅非常,也不顾家里的叮嘱,就自己凑了上去。
“我还想着推荐你去西山书院来读书,哪知眼错不见的,就叫堂叔截了胡。”林珩跌足叹道,“堂叔学问是好,只是咱们又不得亲近。”
边上一个青衫书生就笑道:“你再这么抱着人家不撒手,人家更不要与你亲近了。”
林珩转头啐他道:“你道都跟你似的,那般轻薄?这是我正经堂弟。”说着,到底把人放下了,又指着那书生对林瑜笑道,“他姓辛,表字宗平。是我们西山书院秀才科里的首名,带了我们来扬州参加院试的,你便跟着我叫一声辛师兄吧。”又一一指了别的白衫书生,下剩的都是与林珩一般来院试的童生。
一时都厮见过了,林瑜少不得再应付一下,怕是来不及回府用午膳,便与京墨使个眼色。京墨见状,悄没声地就下去了,叫人回府报信不提。
林珩忙忙碌碌地又叫果子,又张罗茶点,满满的在林瑜眼前摆了一桌,还道:“你们要吃酒的另开桌去,我与我堂弟久未相见,正该好好叙叙的时候,等回去了再与我一并会账。”见那些或喜或忧的书生去了,这才嗔着那青衫书生道,“你不最爱吃酒么,留在这里作甚?”
那书生撑着脸一笑,道:“你在我耳边念叨了那么长时间的堂弟,直叫我快起茧子了,竟还不许我留下来看看不成?”
“随你罢!”林珩转头与林瑜道,“这人学问虽好,偏偏最爱风月,不愿正经考试,如今还顶着一个廪生的名头糊弄先生呢,也不怕院长打断你的腿!”话虽不留情,林瑜倒是听得出两人亲近。
辛师兄被个还没考取秀才的童生说了,也不在意,只是举起杯盏,对林瑜道:“敬风月!”
林瑜不意他居然这般不羁,便笑着回敬他,道:“敬风月。”哪知辛师兄见状反而放下了杯盏,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呢,快罢了,一会子少不得吃你珩二哥一顿排头。”
林瑜微挑了眉,见林珩顺着眼给自己夹了一块糕点,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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