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离开参星台进入瞻星楼,找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用手支颐假寐起来。
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大概是坐久了身子有些僵,又或者是风吹久了到底着了凉,身体些许发热。昏昏沉沉之中,忽然从门外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我心中一惊,如被人当头泼了凉水,全无睡意。?????????????????
身上的不适感愈发厉害,腿竟自发地酥痒起来。我忍耐着,等着他来到我跟前的那一刻。
门被推开,一股视线落在我身上。周围太过安静,静谧得令人有些窒息。直到一双绣着云纹的银靴踱着缓慢的步子,映入我悄悄睁开的一线视野。
我曾爱慕于他,大概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是以,我打算对着他冷冷嘲弄一番。好教他知晓,哪怕他是惊为天人的国师,也不能戏耍别人的感情。
“堂堂国师,藏头又藏尾,真见不得人么?”
我期待他或惊讶或讥讽亦或是厌恶的神情,哪怕眉头细微地皱上那么一皱,也表示我确实影响了他的情绪,而不是如镜花水月般,真真空梦一场。
睁开眼,却只望见他头顶月牙色的发旋。往下俯视,才对上了他如画般沉静的眉眼。愣了愣,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国师,你怎么矮了?”
他的眼眸,如月下镜湖,映得我的身影甚是清晰。我忽然意识到,不是他变矮了而是我变高了。
而我的下身,状如蛇尾地盘着,银色的鳞片微闪着光。
“有妖怪!”
我低喃了一声,被他眼里的倒影吓晕了过去。
我从床上醒来,以为会看到熟悉的景象。不料,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得很。不待细思,我下意识地弓着身子在被下一阵摸索。在确定细腻光滑的手感与笃定分开的两腿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个匪夷所思的噩梦而已。
然后,才想起我似乎该思考身处何处。好在身上衣衫整齐,身体也无异样。屋内光线明亮,阳光穿过敞开的窗扇在红木的地板上洒下一片令人心安的暧暖色调。
我起身揉着额角来到窗边,目之所及是皇城鳞次栉比的宫殿。碧空如洗,一轮旭日遥挂高空,千万缕金光衬得朱红色的飞檐瓦砾天光明灭,熠熠生辉,为肃穆的皇城平添了一笔祥和的生气。
我意外于国师未如以往连夜将我送回府里。细想这种被当作包袱急于甩脱的感觉到底不怎么愉快。
今日从瞻星楼醒来,望着窗外宁静辽远的景致,胸口不由萌生了一种释世之感。好似因他终究顾全了我的感受,我也不必再为那些陈年的、思而不得的少女情丝而耿耿于怀。
清明之世,凡尘之恼,何以执著?
在神侍的服侍下,我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用完早茶与糕点,思索着是时候打道回府,便唤神侍在前方领路。
绕过一段迷宫似的回廊,折了个角,见一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婀娜而来。
来人轻纱曼拢,细腰高束,长裙曳地,身姿窕窕。纱衣洁白,衬得她肌肤胜雪,青丝如墨,红唇越发娇艳。
正是我朝三公主,清遥。
在璇玑阁的长廊里与我撞上,是她始料未及的。经过最初一瞬的讶异,她挑起嫣红的唇角,似笑非笑地问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多坐一会儿?瞻星楼每一处的景致各不相同,郡主难得一观。”
我抿抿唇,微笑道:“不必了,公主喜欢便好。”
或许是我此时的笑容与寻常有些不同。她怔了怔,神色复杂地打量着我,试图从我的笑容中辨出些什么。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与她擦肩而过,直到拐过长廊的尽头,背后那灼人的视线才徒然消失。
璇玑阁位于皇城的东南角。先皇在位时,为表示对国师的尊敬,对此处下了禁令,未经国师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璇玑阁以打扰国师的静修。
显然,清遥恣意出入璇玑阁经过了国师首肯。若国师在意的是她,我倒祝福她。
四方璇玑拱卫着瞻星楼,犹如众星捧月,又取自天圆地方之意。璇玑阁外是波光粼粼的流水,仿如镶金的缎带,映得璇玑阁上的琉璃瓦流光熠熠,七彩纷呈。
从远处望去,很是奇妙。
我望着伫立高耸的瞻星楼,心道就当做了一场少女怀春的梦吧。
从皇城东南角至正东的宫门,须经过太后、几位太妃的寝宫。眼下的时辰,赶巧就能遇上前去问安的几位公主,免不了口舌争斗一番。但到底不想坏了兴致。于是便转了方向,打算穿过南面的林子直奔南门。
这片林子地处较偏。听闻这里原是一处冷宫,后因大火将宫殿烧了个七七八八。宫里贵人觉得不吉利,就改成了园林。但到底走过水,且走水走得离奇,因而鲜少有人光顾这里。连带着负责打理这片林子的侍从也漫不经心,任草木随心所欲地生长着,显得有些杂乱荒芜。但到底是皇城内的林子,早年植种草木的时候,便铺了青石路。
我沿青石小路在林中穿梭,不由想起一些传闻。大抵是后宫争宠,失势的后宫嫔妃遭人秋后算账被烧死在冷宫,又或是遭受牵连的侍女侍从被人丢了枯井亦或者埋在无人问津的树林里。
此时深入林中,抬头只能望见纵横交错的枝丫,竟连一缕阳光都无法穿透。
我忽然意识到,林中过于寂静,除却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不闻一声鸟叫。沉寂得令人心头发寒。
我提起裙边,不由加快脚步。
冷风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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