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泉随着左夫人的贴身嬷嬷抵达左夫人屋里时,左夫人已经醒了。 她吃了贴身嬷嬷给的药,因送药的水里加了安神药,倒是很快便睡了过去,可她睡眠不好已是经年累月的毛病了,近来更是发展到了一次连半个时辰的觉都睡不了的地步,总是好容易刚睡着,便忽然
惊醒了。
这会儿也不例外,左夫人刚睡了片刻,便自己惊醒了,但因她那头痛的老毛病每次都是吃了药睡上一觉后,便能暂时缓解好转,所以她这会儿精神还算不错。
可惜看在左泉眼里,少不得又以为她是在装病糊弄自己,眸底便不自觉更冷了,上前几步给左夫人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了。”
并不问候她的身体好不好。
左夫人见儿子竟半点也不关心自己,心下一紧,强笑道:“泉儿回来了,今儿衙门里忙不忙?如今天冷了,你可越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左泉淡声应了“是”,道:“不知母亲还有没有吩咐?若是没有,儿子就先告退了,赵氏听说有些不舒服,儿子还要回去瞧瞧她。” 左夫人心里强压着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厉声道:“赵氏不舒服,你就要赶着回去瞧她,我不舒服,你却是人在眼前,都不肯问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何况赵氏因何不舒服,白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信曲嬷嬷方才没有告诉你,你却知道了也装不知道,问都懒得问我一句,是不是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了,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病了,才肯不再恨我,不再钝刀子割肉一般,长年累月的
报复我、折磨我了?”
说到最后,情绪已是激动得近乎失控,眼泪也是流了满脸。 急得贴身嬷嬷忙上前给她顺起气来,一面低声与左泉道:“大爷,老奴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夫人也是真个气坏了,近来头痛的老毛病更是日日都在发作,您就不能好生与夫人说话儿吗
?” 左泉方才一路上的确自贴身嬷嬷口中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闻言嘴角一哂,声音仍是波澜不动,“我怎么没与母亲好生说话儿了?至于赵氏,我回去后自会说她,也会让她来向母亲赔不是的,母亲还有
什么可不满意的?” 话音未落,左夫人已尖声道:“我不满的可多了去了!你那宝贝媳妇儿,从来都对我不恭不敬,没有半分孝顺之心,满京城哪个大户人家的媳妇像她那样?她不敬翁姑,不贤不孝也就罢了,竟连为夫家
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件女人最基本的本能都做不到,还敢那般嚣张,不许你收用丫头,不许你纳通房妾室,直接把人赶走……你竟然还问我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左泉等左夫人叫完了,连剧烈的喘息都稍稍平定了以后,方淡声问道:“那母亲想怎么样?休了她吗?母亲可别忘了,赵氏可是您亲自为我精心挑选的,满京城家世出身能胜过她的都没几个,您若是替我休了她,想再替我娶一房家世更显赫的妻室,便只能尚主了。可惜届时我一个三婚的男人,家世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天家怕是不会让我尚主啊,所以母亲,您就包容一下她吧,毕竟她旁的再不好,家
世总是一等一的好不是?”
左夫人不待左泉把话说完,已大口喘息着,满脸痛苦的捂住了胸口。
儿子竟然、竟然这样说她,曲嬷嬷还说他这几年不是在报复她,不是故意纵着宠着那赵氏的,分明就是,他也分明一直恨着她! 贴身嬷嬷只得继续给左夫人顺气,等左夫人稍稍好些了,方与左泉道:“大爷,夫人不是那个意思,夫人她这不是、这不都是见您至今膝下犹空,急坏了,不都是为了您好吗?您就缓着点儿与夫人说吧
,夫人,您说呢?”
末了贴心的给左夫人递上了梯子。 左夫人却是气得狠了,仍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又道:“大爷,其实夫人是想让您这次好生管教一下大奶奶,毕竟父母长辈都有先走那一日,要陪您白头到老的,却是大奶奶,将来家里家外的事,也得大奶奶操持,不趁早让大奶奶历练得稳重起来,将来如何是好?再就是子嗣的事,您翻了年就二十四了,又怎怪得夫人着急?偏老太太那边又……大爷,您就体谅一下夫人的不容易吧,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也
是真的后悔了,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啊……” 左泉仍是一脸的淡漠,不动如山的道:“正是因为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我们每个人才更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为自己曾做过的错事付出应该的代价。当初赵氏的确是母亲喜欢,一力要聘进来的,她
娘家这两年也的确给了我们左家和我很大的助力,那既然享受了好处,就该连坏处也一并受了才是,毕竟吃得咸鱼抵得渴,母亲说是不是?” 左夫人的胸脯又是一阵剧烈的起伏,痛苦得狠捶起自己来,半晌方哭道:“你那样字字如刀的戳我的心,还不如真拿一把刀来,趁早戳死了我干净!我当初不就是一时糊涂,趋吉避凶了吗,那也是人的本能,何况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这般优秀,打小儿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终于高中了探花郎,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许氏拖累你?又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生生拖
累,极有可能毁了大好的前程!如今我早已后悔了,我也已受到惩罚了,丈夫丈夫对我不闻不问,儿子儿子对我冷若冰霜,还要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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