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恒只觉脑中嗡地一阵响,他高大的身形一晃,竟是跌坐在了身后的椅上。
“先生,先生!”苏安大惊,立时扑上前去急急唤道。
苏晋恒坐在那里,双眸中的光芒顷刻散尽,仿佛是失了魂魄的泥胎雕塑一般,他坐在那里,任苏安抓了他的手臂来回摇晃,却都毫无反应。
阮素问见他这般,不由心中唏嘘一阵。想到昨夜苏苏离开的时候,曾经对素素说:“就算他说爱我,可在他的心中,我从来都不是第一位,也不是唯一一位,我在他身上栽了太大的跟头,吃了太多的苦,我的心,再也负荷不了一丝一毫的伤害,
如果在他身边,我总是还会掉泪,难过,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狠狠痛上一次,也好过以后一刀一刀被凌迟处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就那样缓缓淌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苏苏还爱着苏晋恒,可他们更是知道,苏苏是铁了心,不愿再回头了。苏晋恒不知自己在阮家的厅堂内坐了多久,直到他自己逼着自己消化掉这个事实:苏苏已经走了,跟着她的生身父亲,不知去了哪里,她什么都抛下了,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哪怕是她曾经最爱的那个
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一年,十年,也许就是一辈子。
当初他硬下心肠将刀子捅入她身体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结局,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折磨着自己,静静的等着这个结局的到来。
可到这结局真的降临的时候,他方才知道,她是他命中无法承受的重中之重。
苏晋恒出了阮家,站在漫天暖融融的阳光之下,他感觉到夏天就要过去,而秋天的脚步已经近了。
就仿佛是他一生最璀璨的年华已经度过,最幸福的时刻已经消亡,从此以后,他的生命中留下来的,不过是漫长的寒冷和痛楚。
“先生……我们去哪里?”苏安见他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心中担忧不已。
他不知道苏晋恒今后打算怎样,苏苏小姐音讯全无,看样子是铁了心不会再回来了,先生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回家吧。”
苏晋恒轻轻说了三个字,弯腰坐上车子。苏安见他闭目养神,不敢再多说话,只是将车子尽量开的平稳,他看到窗子外的光影一晃一晃的照在苏晋恒的脸上,他仿佛是睡着了,可苏安却看到他眼角处有些亮亮的水渍,他觉得鼻子一酸,慌地回过
神来,可却已经不争气的掉了眼泪。
***
三年之后,温哥华。
苏苏披着一件米色的开衫站在玻璃花房里修剪着月季花的枝叶,忽然听到外面有嘈杂的说话声,又夹杂着细细的哭声响起,她不由得一皱眉头,慌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走出去。
她的步伐平稳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她腿上的残疾了。
一个穿着玫瑰红小裙子的女孩儿,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玉雪可爱,十分的讨人喜欢,唯一的不足,就是她今年五岁,却过分的纤弱单薄了一些。
此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杜宁和哭的满脸是泪,佣人急急的哄着她,她却浑然不听,只是向苏苏的方向跑来。
苏苏见状,早心疼的不能自持,赶忙紧上前几步拉住她:“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幼稚园里吗?”
杜宁和见了妈妈,却又不肯说了,只是低了头不停的抽噎,抿了小嘴不说话。
苏苏慌地又问其他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不在学校里却哭着回来了?”
保姆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其实她大概是知晓的,小苹果这样哭着跑回来,大抵又是被学校里的坏孩子给欺负了。
她虽然已经不复小时候那样自闭,但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还是沉默了太多,又兼之缺了一根小指——这孩子心性纤细敏感,虽然才五岁,可却已经发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心里难免有些自卑。
苏苏看到保姆脸上神色,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她心下一酸,伸手将女儿紧紧揽在了怀中:“宁和别哭了。”女儿入幼稚园时,苏苏就和杜煜城一起给她起了大名,父女两人没有太大的期盼,只喜欢小苹果这一辈子安宁喜乐的长大,将来能嫁得一个好夫婿,平静和睦的在夫家过一生,因此就取了这样一个学名给
她,却是寄托了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和祝福。
杜宁和低了头只是掉泪,今日在幼稚园中,那几个印尼的小男孩又跑来嘲笑她,不但像往日一样把她的书本文具都推在地上,还拉着她让她站在讲台上,给大家看她没有小指的左手,引着众人耻笑她……
她忍耐不住,哭了起来,有小朋友喊了阿姨来,虽然训斥了那几个孩子一通,可她却觉得心里难受的很,再也没办法在幼稚园待下去,就哭着跑了回来。
原本想要和妈妈说自己的委屈,可看到妈妈的这一刻,却又说不出口,她不想让妈妈难过,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妈妈不高兴,有时候夜里,总会偷偷一个人哭,还有好多次,她看到妈妈坐在花房里,看着那些花,看着看着就掉眼泪了。
宁和不知道为什么苏苏会这样,但在她小小的心里,却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不再让妈妈难过。
“妈妈,我不哭了。”宁和看苏苏难过,慌地忍了眼泪,又笨拙的给苏苏擦泪,苏苏心中一阵暖,慌忙把她抱了起来:“好了,妈妈不哭,宁和也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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