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初，不是她作死，总嫌弃他，戏弄他，他和她的女儿也该有这么大了吧，也会如这小丫头这般可爱。
“我猜的。”
芸娘子扯出一抹笑，“你长得很漂亮，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大名彭子君，小名，蓬蓬。”
蓬蓬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噔噔蹬小跑到她面前，偏头看她泪落如雨，哭得泪人一般，蓬蓬心里极不是滋味，皱了小眉头，开始在身上摸，没摸到手绢，伸手去帮她擦眼泪。
“今天是侯爷大喜日子，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为什么要哭呢？你真不让人省心。”蓬蓬说话小大人般，惹得她登时就破涕为笑。
都说媳妇是别人家的好，孩子自己家的亲，可她怎么觉得相公是别人家的好，就连孩子也是别人家的亲。
想法太多，果然不是好事。
“你很懂事。”他由衷夸赞蓬蓬。
“那是因为我娘说，做人千万不能糊涂。”蓬蓬回看她娘一眼，她觉得她娘是对的。
房若谷垂眸，彭竹安握了她手，她真的很会教女儿，娶她为妻，真的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你娘将你教的很好。”
芸娘子的眼泪又一次侵袭了她，蓬蓬的话字字戳心，让她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愈发觉得当初自己糊涂的过分。
她是真羡慕若谷啊，嫁了一个好丈夫，生了一个好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好儿子，总之，若谷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好的。
她缓缓蹲下身来，“我能抱抱你吗？”
“抱一抱，你是否就不哭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是愿意助人为乐的。
蓬蓬主动上前，抱住她脖子，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偏头看她，不是说抱一抱就不哭了，她怎么还在哭呢？
“是谁欺负你了，我告诉侯爷，让侯爷帮你教训她。”
她能告诉蓬蓬，那人就是你娘，是你娘抢了我心爱的男人，还和我心爱的男人生下了你，让我耿耿于怀多年，每每思及当年，便痛彻心扉。
摸了摸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她说：“你知道吗？你娘对你爹所有认知，都是从我这里听来的，她一早就知道你爹，喜欢你爹，包括他所有的缺点，她都喜欢。”
“唔，我爹缺点是蛮多的啦，比如他爱抽铜嘴烟锅，还爱喝酒，喝醉了还爱说胡话，谷子谷子，我要跟你生一窝孩子，又不是下崽，还一窝一窝的生，怪可笑的。”
蓬蓬的话让彭竹安夫妻无言以对，房若谷重重踩他一脚，彭竹安吸气，忍着，喝醉了嘛，就管不住嘴，可是，他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
“若谷，我真的……很羡慕你，你，是对的。”芸娘子转过身来。
“很多人都很羡慕我娘。”蓬蓬这样说。顿了顿，蓬蓬还是说出心里话：“可是，为什么要羡慕别人呢？你看似糊涂，其实很有想法，你不快乐，就是因为你想法太多，想法多了，要求就多，要求多了，你就会失去很多，我爹说了，知足常乐嘛。
”
知足常乐？
也是呢，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满足，故而将自己生生活成了怨妇。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清楚。
“你将来一定很了不起呢。”
“你又知道？”蓬蓬觉得她很怪，但是，说的话，还都带着些轻微的讨好。
“你能喊我一声娘吗？”
她知道这个要求过分，可她就是希望蓬蓬能叫她一声娘，让她的虚荣心能得到小小的满足。
看看，她刚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果然想法太多，想法多，要求就多。
她有娘的好不好？
哪有喊别人做娘的道理。
蓬蓬不解仰头，“可是我有娘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喊你娘呢？对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的孩子呢？”
“孩子？”
她从来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女人，她又何来的孩子？
她这辈子注定也就这样子了。
“好吧。”
她眸色一喜，蓬蓬真的愿意叫她娘？
然后就听到蓬蓬喊：“姨母。”
“姨母？”
“对呀，娘叫你师姐，我叫你姨母，没错吧。”
彭竹安朝着女儿赞赏点点头。
芸娘子看着他，以口型说了句对不起，眼眶一热，抚抚蓬蓬头上垂髫，将斗篷给她理好，说：“蓬蓬乖，去你爹娘身边。”
蓬蓬转身走了，回头又问她：“你要出门是吗？你的丫头呢？听说今儿外面不安宁，你还是改天再出门好了。”
“不打紧，很快就安宁了。”
“哦。那你当心些，注意安全。”
她说：“好。”
目送蓬蓬走向她爹娘，芸娘子一把拉开大门，跨出门槛，冲了出去，外面埋伏的刀斧手，手起刀落，血，溅在门柱上。
“师姐……”
房若谷一声惊喊，哑了嗓子。
蓬蓬听到身后有响动，扭头去看，彭竹安疾走两步，紧紧将那对母女拢进胸前，蓬蓬还在挣扎看后方。
“别看。”彭竹安捂了蓬蓬眼睛。
“姨母已经走了是吗？”
“走了。”
彭竹安深深闭眼，她竟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芸娘！”
封泽惊痛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大姐——”紧跟着的是赵绮节。
看到那一腔红喷洒在门柱上，赵绮节双腿一软跪跌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来，她们姐妹拧巴了一辈子，她还未取得大姐原谅，她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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