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花心酸地说:“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回家!”
梁翊却很固执:“我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都快疼死了,我娘也不来看我?”
映花硬着心肠编下去:“…师父最近生病了嘛,她自顾不暇,哪儿能来看你?所以你快点儿好起来,我和你一起回家。”
梁翊不再言语,又喊了一会儿疼,才睡了过去。赵佑元强忍咳嗽在旁边看着,担忧地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映花叹气道:“有段时间了,要么整日昏睡不醒,要么就喊疼,醒了之后就开始说胡话。嫂嫂说他发烧那么多天,把脑子烧坏了;也有可能是过去的经历太痛苦,他将自己的记忆封闭在十岁以前了。”
愧疚又涌上赵佑元的心头,他坐在床头,说道:“世安,你别害怕,等你好起来,我让世宁过来看你,好不好?”
梁翊默不作声,这段时间以来,他只跟映花说话,就连雪影、小金子、梁夫人还有黄珊珊他都不认得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只说些十岁以前的事。
赵佑元见他不说话,便知他又睡过去了,给他掖了掖被角,刚要离开,只听梁翊说道:“都是骗子!”
这几个字阴凉彻骨,全然不似梁翊那般明朗的人说出来的。赵佑元浑身一阵发凉,问道:“你说什么?”
梁翊喉结耸动,声音嘶哑,又重复了一遍:“都是骗子!”
映花急忙拉开赵佑元:“皇兄,他都快疯了,你别再听他说了,快走吧!”
原来一个人的心伤透了,便不可能再愈合了。梁翊本有很多次机会一走了之,置这些风风雨雨于不顾,但他每次都留了下来,最后却落得如此心神俱伤的下场。而他这次彻底绝望,是决计不可能再原谅自己了。赵佑元想到这里,常常彻夜难眠,睡不着时又担心起另一件事来——那天在正阳门下,映花将梁翊的所有事迹都说出来了,夜秦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乌兰余氏后裔也肯定会报复,这样他们的生活将永无宁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都送走,制造出他们都死了的假象,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
下次去看梁翊的时候,他将心中所想告诉了雪影和映花,她们二人都理解,但雪影却无法坦然接受——这样一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了。但是为了弟弟一家,她决定接受丈夫的提议。
二月末,梁翊虽然还不愿醒过来,身体却比以前大有好转,赵佑元便安排他们一家离开。但没想到二月最后一天,他处理政务到凌晨,悄无声息地趴在桌子上,待小太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行了。
赵佑元弥留之际,将映花叫到跟前,让她号令武林中人严阵以待,确保云冉登基,不能让高家人得逞。映花垂泪答应,让他不必担心,她会尽自己所能保护云冉。
赵佑元将病重的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的,高莹并不知情,一直是雪影陪在身边。而雪影总有种做噩梦的错觉——丈夫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她在丈夫榻前照顾,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他不过才三十四岁啊!再一试脉搏,内脏均已衰竭,乃常年思虑过度、连年征战所致。这段时间为了不让敌人有机可乘,他一直强撑病体,部署各项国事,更是将最后一点底子全都耗干净了。
雪影哭了一场又一场,赵佑元笑着安慰她:“你一向洒脱豪迈,眼泪不适合你,别为我哭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若你早点儿说出来,或许我还可以保你两三年性命。”
赵佑元本想说,她将所有精力都用来照顾梁翊了,若再为自己劳心费神,岂不是太过勉强?但这样一说,雪影势必会在自责中度过余生。想到这里,他便说道:“人的生命都是有定数的,我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这也算报应吧!”
雪影无助地痛哭,赵佑元笑道:“雪影,若我效仿秦始皇,派人去找仙丹,说不定会活下去。可那种垂死挣扎的样子太过寒酸,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但愿我死后,纵我有万般不堪,你记住的还会是一个坦然面对生死的我。”
“我…我会的…”
“谢谢你把云冉带到这个世上,将皇位传给他,我很欣慰。可他还是个孩子,你要多帮帮他,让他当一个好皇帝…”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教导他。”
“我死后,把我葬在西山吧!母亲在那里,我要光明正大地陪着她,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远远地看着西山凭吊。”赵佑元目光极尽温柔,握紧妻子的手,说道:“雪影,这一生我算计了很多人,唯独没有算计你和云冉。我知道你对我有气,但是不要再记恨我了,好吗?”
雪影泪如雨下:“我不恨你,等云冉长大了,我就去西山陪着你。给你沏茶,为你做时令点心,也陪你说说话,就像以前在琵瑟山上那样。”
“好啊,一言为定,你一定要来陪我,就像以前那样。”赵佑元最后看了妻子一眼,笑着说:“等你来陪我的时候,就像和顺九年相逢的那天,一定会是山河开冻,春暖花开,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三月阳光明媚,华阳城却一片素白之色,云冉穿上孝服,眼睛肿得睁不开。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已经长高了许多,褪去了稚气,有点少年的样子了。在母亲的训导下,他强迫自己坚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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