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有轻音乐社,克郎马上加入进去。他和那里结识的三个朋友组成乐队,在很多地方公开演出。起初他们只是翻唱现有乐队的歌曲,渐渐地开始演奏自己的原创歌曲。那些歌曲多数都是克郎写的,主唱也是他。朋友们对他的创作评价很高。
然而升上高三后,乐队就自然而然地解散了。不用说,这是因为要考大学。他们约定如果四人都顺利考上大学,就重新组建乐队,但最后没能实现。有一位成员没考上。虽然他一年后也上了大学,重组乐队的事却再也无人提起。
克郎考上了东京某所大学的经济学院。其实他很想走音乐之路,但知道父母一定会强烈反对,所以放弃了。继承家里的鱼店,是他从小就被规划好的人生路线,父母似乎压根儿没想过他会选择其他的道路,他自己也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大学里有很多音乐社团,克郎加入了其中一个。但他很快就失望了。社员们整天只想着玩,根本感受不到对音乐的诚意。当他指出这一点时,立刻招来了白眼。
“干吗,耍什么帅,玩音乐不就是图个开心嘛。”
“就是。那么拼命干吗,又不是要当职业歌手。”
面对这些指责,克郎一句也没反驳。他决定退社。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此后他也没有加入别的社团。他觉得一个人奋斗更轻松自在。跟没有干劲的人在一起厮混,只会徒增压力。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挑战业余歌唱比赛。他是从上高中以后经常在观众面前唱歌的。起初他总是预赛就被淘汰,但连续参加过几次后,名次便逐渐靠前。而且参加这些比赛的多数是常客,不知不觉彼此就熟悉起来。
他们对克郎造成强烈的刺激。这种刺激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他们对音乐的热情。他们宁可牺牲一切,也要提高自己的音乐水准。
我也不能输给他们——每次听到他们演唱时,他都这样想。
每天醒着的时间几乎全部花在了音乐上,连吃饭和洗澡时都在构思新歌。渐渐地,他不再去上学了。他看不出上学有什么意义。自然,他也就拿不到学分,一再留级。
他的父母完全不知道去东京读大学的独子已经变成了这样。他们一直认为他四年后就会顺利毕业,回到家乡。所以当克郎在二十一岁那年夏天打电话回去,告诉他们自己已退学的时候,电话那端的母亲顿时哭了起来,接过电话的父亲用震破鼓膜的声音怒吼:“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走音乐这条路,所以上大学也没什么意义。”听到克郎的回答,父亲咆哮得更凶了。他觉得很烦,径自挂了电话。当晚父母便赶到东京,父亲气得满脸通红,母亲则脸色苍白。
在六叠大的房间里,他们一直谈到天快破晓。父母说,要是不上大学了,就赶紧回家继承鱼店。克郎没有答应。他毫不让步地说,如果那样做,他会后悔终生。他要继续留在东京,直到实现心愿为止。
父母连个囫囵觉也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坐首班电车回家了。克郎从公寓的窗子里目送两人离去。他们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那么瘦小。克郎禁不住合掌致歉。
之后三年过去了。本来应该早已大学毕业,但他依然一无所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参加业余歌唱比赛而日日苦练。其间他也曾数次入选。只要继续参加下去,总有一天会被音乐界人士注意到吧,他想。然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上他。他也给唱片公司寄过试听带,但都如石沉大海。
只有一次,一位常来店里的客人把他介绍给一位音乐评论家。克郎在那人面前演唱了自己写的两首歌。他希望成为创作型歌手,那两首歌也都是他的得意之作。
“还不错。”一头波浪状白发的音乐评论家说,“旋律很清新,歌也唱得相当好,很了不起啊。”
克郎很高兴。说不定有机会出道了,他内心的期待迅速膨胀开来。
那位客人替克郎问道:“他能成为职业歌手吗?”
克郎绷紧了身体,不敢看评论家的表情。
停顿了一下后,“嗯……”评论家沉吟着,“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为好。”
克郎抬起头。“为什么?”他问。
“歌唱得跟你一样好的人多的是,如果你的声音很有特色,自然另当别论,但你没有。”
评论家说得一针见血,克郎无话可说。其实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歌写得怎么样?我觉得很好听。”那时也在场的老板问。
“以外行来说,是还好。”评论家淡淡地答道,“不过可惜也就这个水平了。歌的旋律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有自己的新意。”
这话真是尖锐。懊恼和伤心让克郎全身发烫。
自己没有音乐才华吗?想吃音乐这碗饭是不自量力吗?
从那天起,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3
结果克郎第二天下午才从公寓出门,随身带着一个运动背包和一个西装袋。西装袋里装着向老板借来的黑色西装。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东京,他本想把吉他也带上,但被父母看到准会念叨,所以还是忍忍算了。作为替代,他往包里塞了把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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