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蜡烛发出噼啪的燃烧声,阮小竹坐在喜床尚,心静如水。婚期来的比她想象的要早,然而声势浩大,百里红妆,千支烟花,万家的唢呐丝竹彻夜不休地吹奏几天几夜。贵重的嫁妆撑破了运载的马车——这可谓是一个女子一生中能够期盼的最好的婚礼了,更别提楚阳王也曾经是半个京都里所有少女心中的佳偶。
是了,那是曾经。
楚阳王是大启的异姓王,和皇室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他父亲是镇国大将军,自幼就绝非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容貌俊秀,fēng_liú倜傥,钱权滔天,连皇室偶尔都要礼让他三分。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然而,一场和匈奴的大战,一根流矢却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身体上的残疾让楚阳王性格渐渐变孤僻偏激起来。
好像就是一转眼之间,楚阳王就变成了人人提起来就忍不住打个寒颤的可怕存在。阮小竹也曾经听闻过,他曾经一日之间生生用鞭子抽死了四个妾室,尸体搬出来的时候,血肉都一块一块地从白骨上掉。
楚阳王最敏感有人看不起他。
德妃用一个贱种替换了原本应当尊贵万分的玉兰公主,对于预备了这样盛大的婚礼来迎接玉兰公主的楚阳王,又是怎样的侮辱啊。阮小竹不由苦笑,她几乎能想象出来,婚礼当夜,恐怕会是血溅三尺——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那位只是提起名字,就会让很多人瑟瑟发抖的男人,已经进来了。
阮小竹一时之间不敢动弹,婚房里明明有很多人,但大家都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微弱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那个男人开口:“都出去吧。”
声音低沉磁性,非常好听,然而却缺乏起伏,毫无生气,让人感到畏惧。
周围的侍女喜婆规规矩矩地叩了几个头,悄无声息地从屋子里退走了。整个过程中一点交流都没有,显然楚阳王的残忍之名深入人心,说出来的话没人敢稍微怠慢。
楚阳王站在了阮小竹的面前。
阮小竹能在戏帕下垂的碎穗间,隐约瞥见那个男人的手,他的手指很修长,虎口有磨出来的老茧,形态优雅,当他用这只好看的手捻起那根如意金秤,挑起了阮小竹头上的喜帕时,氛围一时凝固了。
楚阳王眼角原本是带着笑意的。
他斜靠着床沿,卓然而立,穿着一身绣着金线的大红戏服,更是衬托出他的俊美如同日光普照,一个男人长成这样,非但是要天下女人嫉妒,更是要她们伤心的。他眉如远山,瞳如深渊。稍微有一点上挑的眼角被酒气熏出一点柔软的红,笑得肆意,更显得美如明珠,侧于身畔就叫人自惭形愧。
这更显得他脸上的一半黑色的眼罩,刺目起来。
楚阳王的笑意凝固了:“嘉容公主?”
阮小竹叹了一口气:“是我。”
更让阮小竹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戏弄的是,她并非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并不蹭见过楚阳王的。恰恰相反的是,她非但有过一面之缘,更是对那次见面印象深刻。毕竟,像是楚阳王那么俊美如耀日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印象深刻。
楚阳王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淡去,缓慢就冷若冰霜。四周的十六只大红的龙诞香香烛仍在燃烧,可半分也不曾给这个房间带来半分暖意。楚阳王暴怒地掀翻了放置着合卺酒的盘子:“老匹夫欺人太甚!”
是了。
阮小竹试着在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楚阳王再怎么残暴,残疾,破相,他也是高高在上的楚阳王。皇室送来了这么一个窃取公主之位的卑贱之人来做他的正妻,岂不是在嘲讽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窃取权势的卑贱之人。也难怪楚阳王会怒不可遏。
阮小竹顶着这个人如暴风雨一样的愤怒,艰难地开口:“不是父皇的错,我……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
楚阳王转过头,用仅剩一只的眼睛盯着她。
阮小竹呼吸一窒,竟然说不出话来了。那是怎样的一只眼睛啊,纯粹的黑,深不见底,恍如一片空无一物的荒野,只有冷如尖刀的寒风飕飕地刮过。杀意纵横,戾气横飞。阮小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他是真的会杀了他的,他是真的做得出这样恐怖的事情的。
“说谎。”楚阳王冷冷地揭穿了这一切。
但阮小竹为了她弟弟阮珣,必须得将这个谎言贯彻下来:“我……我打晕了玉兰,是因为……我是真心诚意地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阮小竹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几句话听起来真诚。
楚阳王显然不是这种简陋的谎言的可以欺骗的,他冷笑着,将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了阮小竹的脖颈上,他贴近了阮小竹,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了她的耳垂上:“你知道欺骗我是一个什么下场吗?”
“我没有骗你……”阮小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楚阳王的手猛然收紧,他看着不显,实际上力气大的惊人,阮小竹曾经上吊自缢过一次,感受更深一些,楚阳王的手就像是烙铁,似乎下一秒就能捏断她的喉咙。阮小竹痛苦地挣扎着,气息却不可避免地微弱了下去,她竭尽全力,然而细微到了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地步:“我……我喜欢你,就是六年前,那次围猎……小冰湖……”
然而,后面的话,阮小竹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她感觉到无尽的黑暗如层层的潮水蔓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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