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摄政王府,八月十五。天色渐暗,明月初上,千里共婵娟,可否寄相思?
这几日来,盛京的形势一片大好。树倒猢狲散,当我出示了招安手谕之后,济尔哈朗等人的手下将士们绝大多数都老老实实地接受了现实,很快就宣誓拥戴摄政王的指令,与以前的主子们划清界限,绝对不与阴谋叛乱者同流合污。
随着一场鸿门宴,济尔哈朗和索尼鳌拜等人纷纷倒台,成了阶下囚,凡是牵涉进来的人,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会被连坐追究罪责。于是,落井下石、借机立功赎罪的人出现了。一旦有人开了头,那么很快就有后来者跟上,就像破堤的洪水,先是一个小小的蚁穴,接着越来越大,直到成为洪水猛兽。我根本不用担心治不了他们的罪过,只怕他们的脑袋不够杀。
至于暂时被软禁起来的吴克善,我当然另有打算,大玉儿和福临暂时还没有到北京,在多尔衮正式登基之前,他们还是要好好地活着,给天下臣民们看着。在这段时间里,吴克善当然不能被追究罪名,否则万一大玉儿成了穷途末路的亡命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到时候搞得多尔衮焦头烂额也说不定。
尽管病体支离,可我还是强撑着在王府大厅和庭院里主持了一场盛大宴会,招待了所有多尔衮的亲信下属,借以庆功。
宴会散后,众宾客陆续告辞。我从大厅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去看我的孩子们。小孩子睡得早,我不想打扰他们,所以没有令人直接领他们到我那边去。
我先到了东莪的卧房。由于怕小孩子难过,我嘱咐全府上下的人,务必对她隐瞒此事,毕竟伤痛的担子是要靠大人扛起的,不应该让一个尚不懂事的六岁幼童来分担。
在烛光照耀下,东莪正睡得香甜,粉嫩嫩的小脸蛋很是可爱,随着均匀的呼吸,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不要哥哥跟我玩,哥哥坏,打他!打他!忽然,她含含糊糊地说起了梦话,却根本没有睁开眼睛,接着嘤嘤地抽泣起来,泪珠儿立即爬满了小脸。
我上了炕,想将她抱在怀里哄慰哄慰,可是却力不从心,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徒然地拍抚着她,帮她掖了掖被子,接着轻轻地给她哼了一首摇篮曲。很快,东莪又安静下来,继续呼呼大睡了。
看着她睡熟了,我再一次悄悄地亲吻了她的脸,混合着咸涩的泪水,极力抑制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我刚刚下了地,就发现东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正在一脸悲戚地望着我,额娘,你是不是要扔下我们俩,再不回来了?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门口的阿娣连忙过来搀扶,东青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一声不吭地跟在我身后,来到了厅里。东青站在我旁边,默默地牵着我的衣襟,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掉落。
我取出手帕,帮他把泪水擦拭干净,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我的东青渐渐长大了,比其他同龄的兄弟子侄们更强壮,更聪明。我相信,你将来肯定能学你阿玛,做一番大事业的。东青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连句的话了,嗯。儿子,儿子明白……儿子要牢记额娘的教诲,好好地读书习武……将来,将来跟我阿玛一样,当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睛中闪烁着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没有的豪气。
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温和地笑着,安慰道:你不必这么难过,也不是完全到了绝路,兴许还会出现奇迹呢。你现在先别哭得这么厉害,好不好,笑一笑给额娘看?东青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也不禁莞尔。
在众人的搀扶下,我回到了卧房,躺下了。随着躺椅的晃动,闭起眼睛,默默地回忆着这七年来,我在这个世上的所作所为,就像即将走到人生之路的尽头时,用感慨的心态去重新翻阅以往的历程一样。
窗户敞开着,凉爽的晚风吹拂进来,夜空中的明月散发出皎洁的清辉,柔和地漫洒进来,映照在我的脸上。
月到最圆满之后,就是亏缺的开始吧。人生也是如此,从起点到终点,周而复始,一世世轮回,这一世,是我的幸运,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得到了他的关心、呵护、柔情。这是我在前生中,想也不会想到的奇遇,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算是在感情道路上的一个传奇经历吧。凛冽的寒风送我来到这个时代,萧瑟的秋风,又将带我去何方?
思绪渐渐飘飞,回到了七年前的朝鲜。
那一日,雪霁初晴。他从林间驰马而出,射落的苍鹰将一地皑皑白雪染作胭脂殷红。他翻身下马,径直朝我一个人走来。在那短暂的瞬间,他望向我的眼神,仿佛这个世上万物全部变成灰白,只有我,是这苍茫大地中唯一一抹粉红的亮色。
那一日,午后寂寥。我在庭院里独自荡着秋千,远眺着远方景福宫的屋脊,为自己未来的归宿而惆怅再三;当秋千再次升起时,我看到了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我,却用犀利的箭锋向我对准--弦响惊魂,之后,却发现原来这是一次如此特别的邀请。
那一日,景福宫中。在我即将被内定为世子妃时,他竟然出现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对李倧说的那句话:在下欲求贵国金林郡公李世绪之女,李熙贞。那句话,决定了我从此以后的命运。我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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