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在盛京或者刚刚接报昼夜兼程赶回盛京的王公贝勒、文武重臣、各旗统领全部聚集在崇政殿的灵堂之中,所有王公大臣的福晋、命妇均偕同而来。大殿之内聚集不下,外头的灵棚正在搭建,很多人只能跪在寒风料峭的殿外廊下跟着祭拜哭灵。
众人按照品级和爵位的顺序依次排好,一一前往皇太极的灵位前上香祭祀,诵念悼文,其余的人则整整齐齐地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声情并茂地哭泣。这哭声格外震耳,响彻内外,营造出了愁云惨淡,举朝同哀的气氛来。
白天哭丧完毕,晚上安排少数人守夜,其余的人各回各家,没有一个人闲着,没有一个人真正地休息。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几个人是真心为大行皇帝的驾崩而悲痛的,摆在眼前的是个异常严峻的事实,那就是接下来谁即位。这就像赌博,一旦压错宝了,就连老本也赔个干净。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当出头鸟,只能各自在私下搞秘密活动。
这个暴风骤雨的前夜,乌云也悄悄地遮住了月亮。我端了一些点心进来,走到茶几前一一摆放整齐,然后转脸对正仰躺在卧椅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多尔衮劝慰道:王爷,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身子本来就不好,总不能这么糟蹋啊?还有那么多大事等在那里呢。多尔衮嗯了一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在烛光的摇曳下,他的脸色反而没有那么苍白了,眉头虽然没有舒展开来,然而眼眸却依然明亮。他并没有看那些点心,而是直接望向我,问道: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吗?自他从三官庙里回府,阿济格和多铎以及众多这个阵营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赶来,已经在外厅等候了一个时辰,但是多尔衮迟迟没有露面,他在怕什么?
我有点急了:你总不能继续将他们晾在那里吧?兴许这会儿肃亲王的府上正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呢。我并非是故意晾着他们,而是事关重大,这手里的所有棋子,都要谋虑再三,才能下出去。他们的爵位富贵,甚至是身家性命全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犹豫吗?我不解地问道。
唉,这你就不能明白了。多尔衮的手轻轻地拂过我的鬓发,微微叹息一声,现在他们跑来恳请我继承大统,那都是因为我很有希望明日获胜,成为大清的主子,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收回一切成本了。可要是我一旦争权不成,败落下来,他们还会继续死心塌地吗?我想起了历史上豪格失势之后,他的部下和支持者哪一个不是趁你命,要你命,落井下石,一个比一个见机得快。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轻易表态,以免将来给别人抓住了把柄,后患无穷啊!多尔衮轻声叹道,现在我能完全信任的,恐怕就只有自己家的人了……
残月西沉,众人陆续散去,阿济格和硕托、阿达礼一道告辞离去了,多铎单独留了下来,和多尔衮一路商议着回到了正屋之中,我令侍女们将茶点一一摆好,然后挥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这才招呼着多铎:十五爷还没用过晚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我已经令人在旁边的客房里收拾整齐,一会儿十五爷身子乏了就到那里去安歇吧!多谢嫂子安排,是得要养好精神预备明天的众王议会,毕竟是头等大事,可一刻松懈不得啊!多铎显然也腹中饥饿,随手拿起一块羊奶酥皮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然后捧起温热的茶杯喝了几口,这才恢复了平日惯有的风趣:好久没在哥哥这里住了。十多年前我们在宫里住着的时候,每逢夜晚电闪雷鸣的时候,我就跑到哥哥那里去睡。半夜要是做了噩梦醒来,他就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安慰……唉,那时候的往事,确实让人格外怀念啊!原来堂堂豫亲王小时候竟然害怕打雷啊。那是,要不是我哥护着我,让我躲在他的被窝里睡觉,我不吓得哭爹喊娘才怪。说话间,多铎放下茶杯,不再笑了,抱怨道:我哥现在是越来越胆小了,刚才硕托和阿达礼临走时候说,要调遣自己的手下过来,和我们合并一处,直接撵走豪格,夺了皇位,可我哥说什么也不答应。一会儿说怕大清分裂,一会儿说怕自己变成千古罪人,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着急,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向多尔衮问道:你这处处留后路的,未免太谨慎了些吧?你和他们讲理,可他们不同你讲理,到时候他们一下子挥刀挥枪地杀将进来,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了!其实两黄旗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多尔衮话锋一转,他们真的要动武,我们也没办法。除两黄旗外,任何一旗的甲士未经皇上宣召,不可入宫半步。如果按照阿达礼他们的设计,那么我就是公然调兵逼宫了。即使侥幸成功,也会引来极大的怨怒,我这个皇位能不能坐得稳都难说了。但是总比等两黄旗的刀锋搁在你的脖子上要强吧?你别忘记了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只要你将来这个皇帝做得好,让大清基业稳固,江山一统,又在乎那些身后之名干什么?多尔衮无奈地苦笑着:想快刀斩乱麻也没这么容易。我进崇政殿,手下的人绝对不能跟入,即便和两红旗合并后对两黄旗来个反包围,殿内的正黄旗巴牙喇们肯定会立即将我们几个全部拿下,用来要挟外面的人撤兵。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撤,豪格等人也一定会下令将我们悉数杀掉,这一点不用怀疑。
而我不入崇政殿而直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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