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儿在这边呆呆地坐在亭子里赏花、喝茶,对面的左少爷就在那儿摆弄手里的蛐蛐,不时地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
她想起了宝四爷,想起了第一次在轿子里跟他相遇,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重病的神态。他桀骜不驯的样子,他威武的呵斥声,高大的宽厚的肩膀,柔软的霸道的唇……这么一想,她立即打住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居然……你真是彻底玩完了,你爱上那个男人了……她自言自语地说完,握起拳头,看着它,恨恨地道:“冉霂儿,你是不是疯了?老天爷,你别闹了啊!”
她说着趴下脑袋,纠结地大叫起来,弄得左少爷一下子丢了蛐蛐,跑过来在她身后,左也不是,右也不对,舌头打结,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活端端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她盯着左宇常,总结了一句话:我真的很烦!
禹德良此刻正不知如何是好,李肆一句“皇上驾到”把他从昏昏沉沉里拽了一把,他连忙张开眼睛,正要跪,李肆已经过来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皇上,请皇上饶命啊!”
皇上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次,叹了口气:“罢了,霂儿要存心躲着朕,朕也无可奈何。”他此刻倒出乎了李肆的意料,不急不慢,不愠不火。李肆一愣,也连忙应道:“是、是,皇上说得是。天下美女如云,何处无芳草。既然……”
皇上白了他一眼:“行了,你跪安吧。朕不追究你们任何责任,你回去,改明儿找到你家闺女了,记得告诉她,朕这金銮殿,也不是想来就来的。李肆,此后无论何时何地,冉霂儿此人此名将不再入册!也不准再进入皇宫半步!”
皇上说完,转身离开了,他心里是万分失望的、气恼的,甚至很想泄愤的。
李肆扶住还有些发颤的老人家,低声道:“皇上此言,可是金口。不过……这对冉姑娘,却未必是件好事啊。”他叹了口气,“这将来的日子,你们就安心回乡务农吧,您老走好喽。”
言下之意,禹德良当然明白。不只是说从此他们家跟皇宫贵族无法沾边儿了,就是她的女儿,冉霂儿,被皇上退了,按民间习俗,名声受损,也不好找夫家了。
小丫鬟提着水果跑过来,嘴里还冒着大股的热气,没走近已经喜气洋洋地开口了:“小然姑娘,外面可热闹了。今儿秀女进宫,好多人围着看呢,听说这一届秀女们个个都天姿国色。可真好,进宫有机会享福了。”
“进宫有什么好啊?进去了就出不来。”
“当然好啊,可以穿最美的,吃最好的。天下最珍奇的都在里头才能见到。光是看看圆明园,都此生无悔了呀!”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小然姑娘,你也没去过,那是不知道,听老太太说,她曾经有幸进宫……”
冉霂儿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要找到怀表!
于是想到这里,她也就坐不住了。
可是,天已黑尽,要找丝绸庄鲁掌柜的,也要明天找机会进城才好。
今夜依然月明,繁星点缀,霂儿推开窗户,突然她愣住了。就在前方的院子里,无数的萤火虫快活地飞舞着,仿佛那儿出现了童话般的乐园,霂儿被这场景吸引着,慢慢地便不由自主地推开了门……在院子里,犹如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左宇常正耐心地将一个透明袋子里的萤火虫放出来,他一边哼着,一边拍手,看了看霂儿,笑得更开心了。他的记忆犹如复苏了。
童年的他,大约七岁,夏末时节,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妹妹来到家里做客,晚上不知为何哭闹十分,他抱着她,来到后院里,捉了许多亮晶晶的可以飞舞的萤火虫……霂儿好像听到一首现代歌在唱:“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小妹妹咯咯笑起来,要他抱着抓萤火虫,还咿咿呀呀跟他讲话。那时候她才两岁。
“铭儿飞飞,铭儿快飞……”
左宇常不知道何时牵起了霂儿的手在院子里快活地奔跑起来,霂儿呆呆地看着这些被他一直养起来的萤火虫,这一刻很不真实,她好像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形,她好像曾经这样飞快地在萤火虫之间转动…… 铭儿……“铭儿妹妹,来,哥哥带你飞飞……”
左宇常飞快地奔跑着,奔跑着,穿过院子,穿过花园小径,穿过荷塘,穿过后门,穿过那正在修葺的亭子,突然一根四方的枕木震动了一下,铭儿在前方抱着一束小花朵念什么,咔嚓响起来,左宇常听到木头从没搭建好的顶子上往下坠……此刻铭儿清脆的童音可爱地发出嘟嘟、花花的声音,左宇常飞快地奔跑过去,推开了铭儿,铭儿号啕大哭着跌入荷塘,顿时没了声音……而巨大的木头就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霂儿从睡梦里惊醒,这个梦,如此真实!她摸摸额头的冷汗,抬头看去,蜡烛安静地燃着,窗户关得很严实,这里没有别人。
霂儿没来由一阵恐慌,她的眼泪哗啦落了下来。
“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
刚下了马,司马世恒就冲进了京城的宅院,正好遇到回来歇脚的阿复,一问,才知道人还没找到。
“那没找到,也没进宫,禹大人呢?”
“刚在路上遇到他了,他说,皇上已经开了金口,不追究责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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