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留在外面的休息区,他出入医院的次数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医生收治急诊病人。伤者源源不断送进来,不当班的医生跟左思安一样,穿着各式便装,纷纷从医院外赶来,参与急诊转诊。
左思安进入手术室,直到七个小时后才出来,然后继续处理其他病人,对护士交代护理注意事项。等高翔买来咖啡,却到处都没看到她,还是一名护士留意到,指点他去她与其他医生通常小憩的地方。
他走过去,只见那是一间放消毒床单与工作服的房间,有两名医生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但左思安没睡,她正拥抱着一名神情沮丧的女孩子,同时说着什么。
她看到了高翔,微微示意,他站住。只见灯光下她的面孔充满倦意,分明已经消耗了所有体力,却仍旧站得笔直,仿佛唯恐懈怠下来,就再也无力支撑。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出来,神情有些凝滞。
“一个病人刚推进手术室就不治了,很年轻,才20 岁。这女孩子才读医学院三年级,刚开始实习,看到同龄人在眼前死去,很受冲击。”
他搂住她的肩,她摇摇头:“我没事,毕竟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了。”
话是这么说,一直到换好衣服回家,左思安都保持着沉默。她拖着步子上楼,上到一半,突然停住,扶着楼梯栏杆,回头看向高翔:“这就是我的生活,高翔,我每天得在医院待至少12 个小时,任何时间接到传呼,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我分不出时间和精力给你,你留下,什么也不能改变。”
高翔静静看着她:“你太累了,去睡吧。不要急着下结论。”
4 _
接下来的时间里,左思安一直有意识地躲着高翔,甚至尽量不回来吃饭,回家之后,也是马上将自己关进卧室,不再出来。高翔并不过于紧逼,若无其事地做饭,见她不肯吃晚饭,居然做了便当,在她清晨出门前递给她,让她带去医院做午餐。她一脸几欲崩溃的表情,却讲不出话来,只得挫败地接过来,匆匆出门。
晚上她又是很晚回家,下车之后,却意外地看到高翔正要拿了钥匙开门,他一身运动装束,同时拿肩上搭的毛巾擦汗。
她大惊,匆匆赶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跑步了?”
他点头:“对。”
“千万不要在夜晚出去跑步,我说过这一带治安不算很好,过去两个街区就更糟糕,好多房屋都已经空置,被流浪汉占据了,跑到那边很危险。”
他不动声色:“但你还是要坚持住这里?”
“我住了三年,只要小心,不会出事。”
“那你也不必担心我。”
她抓住他不放:“不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你会难过,还是松一口气?”
她怔住,松开手,取出钥匙开门,径自进去,准备直接上楼,高翔一把拖住她:“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幽默感了,高翔。请不要在我这里出事,否则,我就永远得不到解脱了。”
她眼里的痛楚让他有些震惊,他抱住她:“对不起,我会小心的,以后开车去健身房运动。”
高翔有一个长期保持健康运动习惯的男人的身体,坚实有力,此时散发着跑步之后的热气,带着些许汗味,包围着她,带着遥远的熟悉感,拨动记忆深处贮存的某个信息,她一时有些迷茫,待他吻向她,她才惊觉过来,慌忙向后退去,背抵到门,再无可退,他的吻在加深,她呼吸困难,身体发软,即将融化的感觉笼罩着她,既甜蜜,又令她心生恐惧。
她努力推开他一点儿,喘息着说:“不行,请……不要这样。”
他引诱地说:“你明明是想要我的。”
她双手撑在他肩上,在两人之间隔出一个空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而清晰地说:“是的,我想要,我不介意承认这一点。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恐惧性的女孩子了,高翔,累到一定程度,跟男人做爱,是最好的放松。但是,和你不行。”
高翔怔住,放开她,眼底情欲退去,恢复清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笑了:“讲这个话,扫我的兴是足够了,但不可能赶走我,小安。”
她气馁,停了一会儿,恳求地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的是你。”
她一时讲不出话来,怔怔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疲惫地说:“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完全同意。”
“不是现在,明天吧。我明天休息,陪你出去转转,你想去哪里?”
听到她主动邀约,高翔多少有些意外:“我已经转了这城市不少地方,不必拿我当观光客招待,你平常这天怎么安排?”
“关掉闹钟,睡到自然醒,如果天气好,就去内港散步,喝咖啡,买袋面包喂喂海鸥,再找一间餐馆吃饭。”
“那就还是这样好了。”
5 _
巴尔的摩的内港与11 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游客聚集的地方。
高翔与左思安坐在海港边的长椅上喝着咖啡,海风徐徐吹来,前方海面上游艇和帆船来往不绝,不远处正是那幢与纽约前世贸中心同名的27 层五角形建筑。
左思安告诉高翔,很多人觉得这座大厦尽管由知名建筑设计师贝聿铭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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