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提,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但终还是忍住,轻声下跪道:韩真真求见。进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小心地提着裙摆,碎步走到屏风的一侧,屏气凝神并不敢抬头望去。直到其中一人道:起来吧,韩真真。我抬眼望去,一见他二人的脸,便傻住了。
左边那位,正是汉武帝刘彻,而右边那位,正是霍去病!
我傻了三秒,脱口而出:大sè_láng!你在这儿?话音落下,是片刻的安静,突然,刘彻抚掌大笑道:大sè_láng,哈哈,去病,你何时成了狼族异类?霍去病面露尴尬,只道:请陛下恕内人无心乱语之罪。这一句内人说得我脸色通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刘彻看出我的心意,笑意更浓:好,内人,朕倒真是欣赏你这内人,为救夫君于险境,竟连老鼠都请来帮忙了,真是妙哉妙哉。我连忙跪下,咚咚磕头:
真真愚钝,冒犯天子圣地。
你来这天子圣地作什么?
我是来偷一件东西。
何物?
我朝着霍去病轻轻一指,坚定道:大sè_láng。刘彻一怔,即又哈哈大笑起来:韩真真,你果然胆大包天,竟敢到宫里偷人?请陛下恕罪。我深深拜下身去。
刘彻止住笑容,似真似假道:韩真真,你所做之事,哪一样不是死罪,这死罪加在一起,那死几回也不知了。听刘彻这样说来,也不觉得怕,倒有种释怀的感觉,于是,干脆鼓起勇气道:圣上想杀我?
是的。刘彻笑眯眯。
圣上也想杀霍司马吧。
是的。刘彻仍然笑眯眯。
那既然如此,真真有个不情之请。说。
真真是死罪无数,也不怕再加上一条了吧。所以,斗胆恳请陛下一事,请陛下放过霍司马一命,真真愿替他死,死两回。死两回?刘彻眸光一闪,又问,朕倒是头回听说死两回,如何死两回?呃,真真是负责被杀的,至于怎么杀,那是技术型的问题,要问陛下。我也不知我怎么就想出这样一句义薄云天的话来,这种话多半用在英雄就义的时候,观众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死的是英雄,不是他们。所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冲动是魔鬼。
刘彻探上身来,调侃道:好!就让你死两回,朕允了。他的话落下,我是片刻的怔木。强烈的思想斗争在我的脑海展开,有种千军万马齐轰鸣的气势。我在想,死两回的技术难度并不高。
凌迟处死,便成了。
先在我上半身切下十块肉,再在下半身切下二十块肉,放在一起,整个一新鲜肉铺,我必定痛得哇哇大叫,然后晕死,再晕死,不,可能还没下第一刀,我就晕死过去。糟糕,我是革命意志如此淡薄的韩真真,我竟说出这种为他人死的话。好吧,我真的后悔了。
啊,陛下,您这就允了?好歹也犹豫下行不?我慌不择路地连忙改口,狠狠瞪了眼一侧的大sè_láng,这家伙居然面不改色,还优哉游哉在一侧看热闹。真是气煞人。
怎么?朕满足你的愿望不成吗?呃,这个,我只是个假设和推论而已,还没有成为一个结论啦。要不,陛下您先开个会讨论下先?去病,你说如何办?刘彻笑盈盈地转向霍去病。
霍去病抚唇,眼中闪闪烁烁。
内人想替夫君死,臣感动得三月不知肉味,也请内人死后,陛下为其在皇城根下,立下忠洁的牌坊,以流芳百世。臣定于每月初一及十五,以告慰爱妻亡灵,以谢她忠贞不二的旷世情怀。好你个大sè_láng!我气得一跃而起,朝他没头没脑地挥掌而去,你……你……你才流芳百世、遗臭万年呢,我劈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打闹了一番,刘彻却已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来,边笑边指着我道:韩真真,你这家伙,叫朕如何舍得杀你。我一听,连忙跪在地上,连声道:陛下,这可是您说的,君无戏言呢。刘彻只示意我起身,说道:你可真逮着机会不放呢。那是,陛下的话,真真最爱听了。他笑容微敛,神色严肃下来,道:来来,坐下,我正与你的大sè_láng谈论长生的问题,朕也来听听你的说法。长生?
正是。敢问韩真真,你认为人真可长生吗?我心中叹息。
汉武帝同志,方才还要真真死,此时又来谈论长生。真真实在跟不上你天马行空般的跳跃思维。
脑中忽想起方才卫子夫的话。
让圣上看不见自己。
想到这里,忽有些明白过来,于是深吸口气,道:人可长生,亦不可长生,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活着便是死了,死了便是活着。现场一片沉默,刘彻的表情凝结在脸上,竟未立即做出反应。而霍去病朝我瞟来一眼,透出些许赞叹之意。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话来,忽然想起那回在落苏谷遇到的骗子老头,他那时曾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听得糊涂了,此刻想来,这般糊涂的话用在这里,倒正适合不过。捣糨糊是不是,好吧,我最擅长了。
一下,觉着自己思路大开,于是又道:比如李广李敢,妄图永生,却反而落得惨淡收场,又比如真真想救霍司马于水火,却反而逼到此刻的死路。死,只源自对生的渴求,若我们忘记了生死,又何来生死?忘记生死,又何来生死……刘彻喃喃地重复了遍我的话。
陛下,您用长生图来试探天下人的生死观,利用天下人对死亡的恐惧,来巩固您的政权,殊不知,正是这份对死亡的恐惧,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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