簸箕崴子胡子办喜事,没请鼓乐班子。绺子中有大布衫子带过来的花子,水香让他们唱喜歌。
一个昔日的乞丐今日的胡子敲着一块板子全当哈拉巴——满语,猪、牛、羊等动物的肩胛骨,拴上铜钱,摇动哗哗作响,或直接用硬物击打——抑扬顿挫唱道:
登贵府,
喜气先,
斗大的金字粘两边,
大抬轿,
大换班,
旗罗伞扇列两边。
掐喜顶,
贺喜杆,
新人下轿贵人挽……
从此,小顶子成为绺子二当家的,压寨夫人,还报了号:大白梨。
五
大白梨这个报号有些来历,做了二当家的应该有名号。她对天南星说:“我整个浪儿(全部)是你的,名子你起。”
“别介(的),名号还是自己起。”天南星说,起名号涵盖志向、纪念意义什么的,“按自己愿望起。”
小顶子有很多愿望,一时觉得自己没什么愿望。二柜、压寨夫人,囫囵个儿一个人都是天南星的,名号也应该属于他的,想想被窝里他爱采球子,总也采不够。球子——奶子、砸砸……也称梨,他不离嘴吃她的大白梨,于是灵机一动,说:“大白梨怎么样?”
“大白梨?报号?”天南星惊讶道。
“对呀,你喜欢大白梨。”
天南星顿然激动起来,说:“吃梨,吃大白梨!”
“不,你爱吃咂!”她说。
被窝内他们说了上面的话,一个胡子二柜的报号在被窝里诞生!怎么理解大白梨都行,可以是一种水果,可以是女人rǔ_fáng,也可是一个男欢女爱的故事!
雪花怕自己失宠,总是飞舞飘来,簸箕崴子一夜间被大雪覆盖,找到一处空地都很难。从地窨子的瞭望口朝外望,白茫茫一片。胡子大柜的住处炕很热乎,小顶子趴在炕上凝望破碎的那盏马灯。
“眼盯它一头晌喽,玻璃你盯就能长在一起呀?”天南星在磨刀石上磨一把短刀,黑红色的石浆不住朝下滴,如同干涸的血,他说,“歇歇吧,看坏眼睛。”
马灯昨晚没放牢掉落地上,摔碎了玻璃罩,她心疼不已,说:“白瞎了,玻璃碎啦。”
“哪天到城里修理……”他哄劝她。
“不好修。”她说不好修有根据,这盏马灯本来是一座德国钟改制的,钟蒙子成为灯罩,它碎了挡不住风,马灯也就不能用了,“我拿它可是当谁?当你!”
天南星赠给她这盏马灯,或者说因它才渐渐对大柜产生好感,始终把它当成信物。他看出来了,说:“我大活人在你面前,不比一盏灯……”
“两码事,”小顶子说,“一天看不到你行,看不到它不行。”
“邪门嘛!”
小顶子自己也说不清楚,马灯充其量是一样东西,而他是有血有肉的活物。离开他行,离开它不行,特别到了夜晚,在它跟前心就敞亮、愉快。它神奇不止这些,攻打县城时她并非毫发未损,大腿一侧被子弹擦伤,疼痛时见到灯光如同吞了大烟症状减轻,甚至最后不疼。
黑暗中她忍不住伤口疼痛呻吟。
“抽口老乌(鸦片)吧。”天南星说,胡子经常用吸食罂粟、鸦片类止疼,很好用很见效,“我柴条子叫(牙疼)用老乌。”
“掌上亮子。”她说。
“掌上亮子管打哀声?”天南星奇怪点灯管疼痛,说,“纯粹解心疑吗!”他按她的要求点上马灯,然后她脸贴近它看,神奇不再打哀声,“哦,真顶事儿?”
“顶事儿!”
胡子大柜从那刻起发现马灯对她无比重要,神仙一样供奉着,睡觉放在枕头旁……掉地摔坏外罩玻璃,他说:“亮子里有几家钟表铺,他们准能修好它。”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亮子里?”她问。
几天前,绺子总催向两个当家的报告,二十多马掌需要钉了,还缺数副马镫。
“咋整?”她问。
天南星没想出怎么解决,柳条沟远离城镇,铁匠炉才能干了这活儿。他说:“附近没有铁匠铺。”
“绺子里不是有会钉马掌的弟兄吗,安排他钉。”
“会钉是会钉,可是没有马掌、马掌钉,需要打呀!”
小顶子想了想,说:“我家开烘炉啊!”
“可你家在哪儿?你都好几年没回家了吧?”天南星说,其实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不该说,触痛她心里的伤疤,“马掌不急,以后再说。”
“我爹没了,烘炉还开着……我回去一趟,打些马掌带回来。”小顶子说,“顺便给娘送些钱(烧纸)。”
三江县城内情况不明,她回去天南星不放心,劝阻道:“听说亮子里最近进驻花鹞子(兵),别回去了,不安全。”
“我会小心的。”她说。
天南星没劝住,对她不能来横的,压寨夫人、二当家的双重身份,绺子当一半家。他说:“你实在坚持要去也行,我和水香合计一下。”
四梁八柱召集到一起,商讨绺子的活动,议题两个:打白皮(冬天抢劫);还有二当家进城。
打劫按季节分,春天——打扬沙子;夏天——打青帐子;秋天——打高粱花子;冬天——打白皮。凡是在冬季里打劫统称打白皮。今冬打什么目前尚无明确目标。他们重点商议二当家的进城,大布衫子建议让孟老道出台大马车,以他家进城买东西为名,
喜欢匪王传奇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