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祝罢,将一块石头扔进潭中,此举也叫“打奫”,之后在庙内用毕羹汤捞饭,放铳起驾,由另一条路返回,经由西湾、窑坡、姚庄、南河底、小南山、贾寨、车山、王坡、湾村、上村回到中村。沿途有龙王庙的村庄,皆要将龙王塑像抬入庙内起香供奉。整个祈雨仪式费时三天。参与祈雨的村庄,早早等在路边迎接祈雨队伍,各村均要在村口设案摆放香烛谢帖。祈祷雨泽时,不许喧哗,沿门插柳,禁止屠宰。每户人家散发黄表一张,每字号散发黄表一张,黄表要摆放在桌子上。资料记载,祈雨之后,即日便有大雨沛然而下,十分灵验。如有冰雹一同降至或者祈雨不灵,会被认为是人心不够虔诚所致,如:“……早晨打奫毕,回至云首庙上,用罢饭起驾时生云,至西湾村落架,下小雨一指,黑夜住南河底落架后用饭毕,雷雨大作,下至四指。初一日行至王坡发云响雷,至湾村下雨二指。冰雹打贾寨有半尺许,上寺头半尺深,……后闻言贾寨人心不诚,做饭不足,大米全无,只有芋头(?)半。上帝有眼,用冰雹打之,上寺头放铳换生手,使火药不实,冰雹打之……”
有乾隆年间的《祭龙王文序》,出自中村乡式:“……圣德好生,普天降平康之赐,神龙赐福,率土沾雨露之休……”洋洋洒洒,文采飞扬,可见当年晋城乡绅的文化水准。
关于祈雨的讲究多多:举办祈雨仪式的邻村,如想借用上寺头的龙王雕像,不可以公然请走,按照规矩必须去“偷”:晚上悄悄进村将龙王雕像抬走,出村时放鞭一挂,以示知会。祈雨毕再悄悄送回,焚香供奉后离去。何故如此,已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上寺头的龙王庙坐落在二松岭,二松岭因有两棵古松树而得名。二松岭也叫卧龙山,和一条青龙的传说有关,后因本村有秀才赴京赶考未中,自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回乡后在卧龙山上吊自杀了,于是卧龙山又叫了秀才山。那两棵古松解放后还在,于上世纪60年代被当做“四旧”砍掉了。龙王庙里原有一口天然的水井,深不见底,涝不溢,旱不枯。传说曾经有人想弄明白这口井到底有多深,就用一条长绳吊了一把斧头垂下去探查,结果绳子放完了还没有到底。拉起斧头来,却见斧刃上有血,说是不小心伤了龙鳞……这些传说和故事只有上年岁的人能讲出一点,而那口井只剩下一个遗址,遗址上新建了一口没有水的水泥井。
庙会,顾名思义,就是在寺庙附近举行的集会、祭神、娱乐和贸易活动,是民间的集市贸易形式之一。庙会是至今还活着的民俗,被一些学者称为“中国人自己的狂欢节”。
上寺头不久前修复了龙王庙,正在修复远近闻名的悬泉寺。据县志记载,悬泉寺建于唐代,庙内有五代十国时期后汉乾祐元年的经幢石刻,有北宋崇宁年间造像石碑以及元代至正四年重修该寺的碑文,石碑虽已残破,却证明了该寺的悠久历史。老人们回忆说,这座寺院兴盛的时候,有僧人一百零八名,庙产土地约有数百亩。上寺头有个地方叫碾圪垯,是因有过一米半高的巨大碾米石槽而得名,碾圪垯一带曾都是寺院的庙产。
当年的悬泉寺除了满足周边民众的宗教信仰、祈福禳灾、庙会集市,同时也承担着客栈的功能。在龙王庙的旁边至今可见一条用青石板铺设的古道,这条古道正是当年供南来北往的行人到此驻足歇息的车马大道。老人们说,从上寺头到太原,走快点需要七天,走慢点需要八天,优悠自在一点需要九天,因此留下一句“七紧八慢九消停”的老话。寺院附近曾有一座古佛池,池水由山里渗出的泉水汇集而成,水源如今还在。这股泉水烧开后不含水垢,经化验为达标的矿泉水。
上寺头的村民,祖祖辈辈赖以为生的手段不仅仅局限于种地,赵买红的爷爷就曾经是一位多才多艺的老人,会油漆、接骨、兽医等。此外,锁匠和圪炉锅匠人也不在少数。
这样一个美丽的村子,前几年差一点也成了空壳村。撤乡并镇并校后,女人们跟着孩子去上学了,男人们跟着女人出去打工了,许多村庄因此都成了空壳,颓废破败,人迹罕见。不见了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不见了村童嬉戏、河水旖旎,到处是撂荒的土地。前阵子腾讯网曾围绕这个全国普遍的现象发起过一个讨论的话题,叫“谁的家园在沦陷”,参与者们字里行间对家园的失落充满惋惜和伤痛,读来令人扼腕,但在上寺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村支书赵买红没有多少文化,不善言谈,笑容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宽厚善良和木讷质朴,做人却很有些远见卓识。他说:“我修起小学,请来老师,我就留住了孩子。留住了孩子,就留住了孩子的娘。办起了企业,有钱可挣,就留住了村里的男人。留住了男人就留住了一个家庭。留住所有的家庭,我就留住了这个村子,不然上寺头也早成空壳村了。”
为多了解一点关于祈雨的细节,赵买红派他的小儿子带着我们沿着当年祈雨的道路走了一遍。
穿过漫山遍野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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