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躺在病床上。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
她的 五一大假 是从病床上开始的。
那天她从 双燕咖啡屋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销毁当初她与陈挚相爱时的种种信物,连那个1 千多的高级手袋也未能幸免。然后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照片,连同黄山云雾黄山松一起撕碎。只有已经用掉的化妆品和陈挚带给她的伤害一样,渗进体内无法祛除。做完这些疯狂的事后,她心里稍稍好受一些,就开始生病了。
刚开始只觉得头痛,到了后半夜就发起烧来,烧得她浑身酸疼,嘴巴发苦。她支撑着爬起来倒水喝,听见 嘀 的一声响,好象是自己传呼机的声音。她从桌上拿起传呼机,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打开,是王树林的。
祝你生日快乐。
只有这一句话,时间是晚上8 点,也就是她坐在咖啡屋里等陈挚的时候。
也许是病痛,也许是委屈,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歉意,总之王晶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流淌。在那一刻,她脆弱到了极点。她拿起电话,想打给王树林,告诉他自己很后悔,对不起他,请他原谅。但刚一拨通,她就把电话压了。
她没有勇气。
离婚时王树林曾说,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来的。
咱们不是夫妻还可以做兄妹嘛,谁让咱们都姓王呢。
王晶当时回答说,你别那么高尚,让我无地自容。
她心里还说,我决不会来找你的,不管过得好坏。你要是太难过了,倒可以来找我。
后来他们一直没联系。王晶有一回遇见王树林的一个哥们儿,那哥们儿说,王树林还是一个人,也曾有人给他介绍,但都没成。王晶本想问,没成是他看不上别人还是别人看不上他?但出口的一瞬间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笑。何必问这样无趣的话?倘若是前者,他看不上别人,难道自己就能高兴吗?说明王树林心里只有她?
倘若是后者,别人看不上他,自己又有什么意思?王晶只是拜托那朋友多关照王树林,她说王树林是个不太会玩儿的人,不会玩儿就容易把自己憋在家里胡思乱想。
王晶强撑着,打开抽屉去找药。想当初她和王树林在一起时,生病时哪用她自己起来找药啊,那都是王树林送到她床边的,不,送到嘴边的。是自己把这样的宠爱抛弃了。王树林对她的那种百依百顺体贴周到世上难找。那让她不满的是什么?
也许是那摸不找边际的魅力?也许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的甜言蜜语?也许什么都不是,就是发昏。
王晶好不容易翻出一小袋vc银翘片,有一点儿潮了。她忽然想起这还是上次生病时,陈挚给她买的。那次陈挚在郊县采访,给她打电话,她在电话里咳嗽了两声。
陈挚立即关切地说,你病了?王晶说,有点感冒,问题不大。陈挚马上说,不行,你得吃药。王晶说,好,我一会儿就吃。陈挚说,不,你现在就吃。听话,放下电话去拿药。吃了再来说,我拿着电话等你。王晶心里暖暖的,就顺从地放了电话,走过去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她知道家里没有感冒药,想应付一下算了。可陈挚察觉了,说,是不是没有药?王晶说,我明天去报社拿。陈挚没再说什么,叫她早些睡。
夜里11点,陈挚敲开了王晶的门,手上拿着一大包各种各样的感冒药。他竟然从郊县赶了回来,并带来了药。王晶当时就感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并且留下他过了夜。
王晶想起这段往事,心里发酸。到底哪个陈挚是真实的?是那个对她百般体贴的陈挚是真实的?还是现在这个冷漠无情的陈挚是真实的?就像罗大佑在歌里唱的: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
王晶吞下一把陈挚给她的苦药,躺回到床上,浑身酸痛不已,太难受了。估计已经烧到40度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烧过了。她觉得自己又可怜又活该。
忽然,电话响了。她抱着一线希望拿起话筒,她希望陈挚因为内疚因为歉意因为不放心更因为爱,给她打来这个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王树林的声音。
王晶很吃惊。但同时又觉得,她更高兴是王树林打来的。难道他们之间仍有心灵感应吗?她刚刚给他打过,他就打来了。
王树林迟迟疑疑地说,王晶,你,你没事吧?
王晶还是强撑着说,我没事。怎么啦?
王树林说,刚才我的电话响了一下就不响了。我有一种感觉,是你打的。
王晶的眼泪又涌出来,说,为什么。
王树林说,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种感觉。王晶,你真的没事?王晶已经很久没听见王树林的声音了,而且是这样的温柔,她有些撑不住了,说,我病了。刚才那个电话是我打的。可是我……
王晶竟然控制不住地哭泣起来。王树林说,我马上过来。这下王晶的坚强见底,索性呜呜呜地大哭,哭得泪水滂沱。
当天夜里,王树林就把王晶送到医院去输液了。医生说再不控制就是肺炎了。
以后的三天,王树林一直陪着她,白天送她去输液,晚上回家照顾她。给她熬稀饭,削水果。他们像从来没分开过那样,默契地呆在一起。王晶在身体和心灵都无比软弱的时刻,终于萌生了与王树林复婚的念头,她想问王树林现在是不是还一个人,几次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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