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两口子吵架不隔夜,你这是干什么呢?”任月霞放下碗,想说甘甜甜几句,却被林中秋打断了,“要走就走,没人留你。”任月霞急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林琬儿,林琬儿很聪明,马上说:“妈妈,你别走,我们都要你……”林连文和舒燕子都过来劝。甘甜甜却不管不顾收拾了东西,抱着连杰偏要出门。林琬儿去抢包袱,林中秋一下子将碗墩在了桌上,汤溅了一桌子,“让她滚!谁给她惯的病?”舒燕子忙取了抹布去擦顺桌沿流下来的汤。
甘甜甜甩起步子,头也不回地从大门外走出去。林中秋站起来,冲外面喊:“把儿子给我留下!”林琬儿喊着“妈妈”撵了出去,看着甘甜甜脚步匆匆地朝前走去,她头也不回,直到远远地成了一个黑点,林琬儿在连杰遥遥的哭泣声里抹起了眼泪。
林琬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那个土墙围子。走进院子,林琬儿看到屋檐下的滴水窝里留下了一些干硬的大便,黑乎乎地排了一行。林琬儿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瞅见了教室门上那把冷冰冰的铁锁子。林琬儿怔怔地瞅着那门,心中泛上一种悲哀。
不知什么时候,林琬儿变得不爱说话,在双庙初级学堂,人们总会看见她一个人来来去去,悄没声息的。她们六年级有个叫孔军的同学,字写得好,歌唱得好,大家都爱跟他在一块,因为他在学校的黑板报上写了一篇反对兵差苦役的作文,被梁校长发现后,要开除孔军。孔军在检讨大会上揭露梁校长在课堂上偷偷拧女生的屁股蛋儿,把女同学堵在他的办公室里脱衣服,还说梁校长鬼鬼祟祟地调查同学们看什么书,说什么话,还记录下来,诬蔑说谁全家都入了红党,谁是共匪嫌疑,要向县政府报告。梁校长没想到在孔军的煽动下,大家群情激昂,纷纷站起来揭露他的丑恶罪行。就是在大家的情绪熏染下,林琬儿也没有说什么,也许出于父亲的原因,也许是自己一直躲着包括梁校长在内的老师们,梁校长没有欺负过她。因为没有欺负过,她就不好说人家什么。当时面对同学们的揭露和批判,梁校长只是一遍遍取下眼镜擦着额头上的汗。同学们约定坐在学校大门前不去上课,直到梁校长解除对孔军的处分、并辞去校长为止。学生们的骚动惹来了附近的村民,乡公所还派人来探问。梁校长恐事态扩大,就申请调离了学校。同学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把孔军尊为他们的英雄。林琬儿也觉得孔军了不起,从心灵深处对孔军有了几分敬慕。每每在校园里碰上,林琬儿就莫名其妙地脸红。有一次,在操场上,孔军突然问她,“你为什么老不说话?按照你的家庭和地位,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你心里没什么事吧?需要我给你做什么吗?”林琬儿摇摇头,很快跑开了。然而没有多久,双庙国民小学就解散了,林琬儿回到了家,与同学们告别了,再也没有见到孔军。
如今站在冷清清的校园里,林琬儿仿佛听到了琅琅的读书声和同学们的喧哗声,放佛看到了孔军清亮的眼睛。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天晚上她睁开眼睛,看到妈妈在偷偷啜泣,她问:“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把她搂在怀里,说:“女孩子,将来嫁人千万不要走了眼……”林琬儿想父亲偏向大妈,有意疏远母亲,母亲太苦,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离开了林家。
林连文和舒燕子代表林中秋参加完舒达海的儿子狗娃的赎身仪式,鞋上蒙着白布回来了。大家都很吃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林连文说赎身仪式上,舒达海、舒达江兄弟两人当着大伙的面吵了起来,舒达海还掀翻了桌子,把一盅酒泼在了舒达江的脸上,说这个家是他当的,有舒达江说的什么。大家都去拉,被舒达江制止了,他流着泪说,赫赫有名的舒畅真是亏了先人了。然后一口气竟没得上来,一头栽倒在了酒席宴上。
林中秋看着眼圈红肿的舒燕子,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起那日在五龙山大殿与双鬓斑白的舒达江秉烛夜话的情景。少年时在舒家一身儒雅的舒达江永远给他一种彬彬有礼的印象,虽然舒达江很少回家,但每次回来,只要与他们这些下人碰上,都会停下脚步和他们攀谈一会儿。在少年的碎娃心里,舒达江一直给他一种亲近感。他后来觉得,在许多方面来看,舒达江和书眉比较相近,他们秉承了舒畅身上那些优秀的品质。舒达江离任,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林连武做了手脚使舒达江丢弃了县长职务,在五龙山和舒达江的意外相逢,他才知道舒达江是不忍向百姓强征一万白元的“自卫特捐”而辞官回乡的,这让林中秋对他肃然起敬。
“想我戎马一生竟然害怕起了打仗。”舒达江曾经这样感叹,“连武雄心勃勃,英气逼人,在这种时局下十分不利,你要多劝劝他……”林中秋十分感动,借着昏暗的烛光,他向舒达江述说了他和书眉的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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