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嫦娥第二天才知道钟汝意走了。
这对父女能够打开心结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开心极了,缠着钟有初一遍一遍地问细节:“他会带着你妈妈的展板,每到一个地方就拍一张照片?”
钟有初也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告诉小姨:“是的,而且我上网看过了,爸爸的网络签名是‘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叶嫦娥终于知道为什么姐姐临死前会独独修一封遗书给自己,告知丑陋真相,细细嘱托一切,又让自己发誓终生缄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将真相告诉姐夫。
不仅仅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妹妹会永远忠诚,更是因为她至少要做丈夫的白月光,朱砂痣。
叶嫦娥问钟有初:“有初,你还想妈妈吗?还觉得愧疚吗?”
钟有初抬眼望向在院子里的雷再晖。
家居过日子穿西装显然是不适宜的,所以她带他去买了几套家居服。她曾经担心会不会不衬他的气质,显得滑稽,可真的穿上身,立刻摆脱老成持重的气场,整个人朝气蓬勃,年轻了好几岁。
原来他的西装不是天生缝在身上的,他也可以宜室宜家。这个宜室宜家的男人,现在就穿着一套象牙白的连帽运动服在给花花草草修枝浇水。
钟有初终于可以这样回答:“小姨,我永远爱妈妈,这种感情应该比愧疚更重要。”
这天晚上,雷再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叶嫦娥为钟有初准备的晚饭。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能相信叶嫦娥为他准备了两荤一素一汤,却只给钟有初一片蛋白,几颗水果粒和两片生菜叶子。
“有初,你就吃这个?”
“嗯。”钟有初轻轻叉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饭,突然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曾经看过一个童话故事,故事里说想要成为一只漂亮的孔雀,每天只能吃两粒苹果核,喝一杯清水。我真的坚持了一个星期。”
她抱着碗,为自己当时的愚蠢举动笑得喘不过气来。若说雷再晖的鸳鸯眼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不太看得出来别人的胖瘦程度。因为钟有初气色一向还好,所以他也没有关心过她的饮食:“你多重?”
“雷再晖!你说过‘我一世不说,你一世不问’的!”钟有初的死穴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包括这个!必须包括这个!”
雷再晖没再说什么,他知道院子里有一口水缸,里面养着两条鳙鱼。
钟有初企图阻止他:“你捉鱼干什么?明天小姨要用来红烧。”
“把你那碗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掉。”他走进厨房,利落地找到各种配料,做了一锅喷香的干烩鱼头端出来。
闻香而来的钟有初已经候在厨房门口,不停地吞着口水了:“你会做饭?”
“我刚到国外的时候,没有什么积蓄,其他同学就教我清早去码头捡鱼头鱼尾回来自己做。”雷再晖将筷子递给她,包谨伦当年尝过他的手艺,狂赞好吃,恨不得流泪,“试试,我很久没有做过,好像没退步。”
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场地,三是做一个人的饭提不起劲。钟有初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隐隐地疼,疼得必须立刻抱紧他,才能缓解。
她知道他在国外读的书,做饭是生存必备技能,但没有想到他能将这一技能修炼至满分。干烩鱼头实在太美味,她不知不觉就吃了个精光,还配了整整一碗白饭。
冲动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长叹一声,将脸埋在沙发靠垫里:“明天小姨知道了会打死我的,真的会只给我苹果核吃了。”
“我和她谈。”雷再晖看她做出鸵鸟姿势,不由得失笑,“如果有罪恶感,就不要坐着,运动一下。”
钟有初撑着窗台往外看:“可是外面风好大,你不怕我被吹走吗?”
“在家里也可以做。”他指了指楼梯,又把她从沙发垫子里捞出来,圈进自己怀中,“刚吃完饭,先歇一歇,陪我看一会儿书。”
楼梯?运动?上楼做运动?什么运动,还要先歇一歇?看书?看什么书?春宫图?
“怎么了?”雷再晖觉察出她有点儿不妥,“脸红得这样厉害。”
钟有初一对水汪汪的丹凤眼望进他灵魂深处。
她小声地问:“再晖,我很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说一个,说一个印象最深刻的就可以了。”
多说几个,她怕自己会冲动地把他赶出去。
她真的想知道?雷再晖合起书,突然想起有一年在威尼斯,遇到一个女孩子在街角挑选面具:“当时心里一动,想过去请她喝杯咖啡。”
钟有初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后来呢?”
“没有后来——正要走过去,才发现她戴有婚戒。”
钟有初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微微挣脱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看了她一眼,便要请她喝咖啡;我和你出生入死,你叫我等你半年。”
但凡女孩子在这个时候都是有些矛盾的。
他在遇到我之前的感情不能太平淡,又不能太刻骨;不能太甜蜜,又不能太悲伤;不能太朴实,又不能太浪漫;不能太苍白,又不能太丰富。
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八戒全破。
雷再晖听她有兴师问罪之意,不得不提醒:“有初,我们可是先一起吃了饭的。”
钟有初轻轻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雷再晖立刻搂紧了她,觉得她大吃飞醋的模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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