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初本来安排了一些行程,包括去看看利永贞一直很想去的稀土体育馆,但午后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利永贞一觉醒来便说不想动弹了。钟有初觉得惭愧,两人大老远跑来,只能窝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打打电动。利永贞突然主动对封雅颂道:“你的单反呢?我们四个人照张相吧。”
封雅颂听她肯把自己算进去,十分开心,虽然光线不好,但还是拍了好几张,大家围在一起看,利永贞突然道:“有初,你和雷再晖真是有夫妻相。”
钟有初不干了:“什么叫夫妻相?他的脸比我的脸长!”
“可是你们的眼睛都长得美呀。”在这件事情上,利永贞又想得极长远,“你们生的小孩会不会也是双色瞳?生了小孩,我做干妈可以吗?”
钟有初笑着推她:“喜欢小孩,自己生去。”
两点半,下午茶准时送到。利永贞才知道原来甜蜜补给想请钟有初复出拍广告,顿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出现在屏幕上。哪怕就一次,我想看到光彩照人的钟晴啊。”
“好呀,我想一想。”
利永贞非常执著,吃完了晚饭,还缠着钟有初:“想好了吗?”
钟有初没想到利永贞竟是要她在他们离开之前给一个肯定的答复,于是认真对她道:“永贞,我和你说……”她们两个盘着腿相对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封雅颂起身到厨房里去倒水,又接了个利存义的电话:“利叔……我知道,我们很快就回来。……我会监督她吃药。”
他有点累,强笑到两颊发酸,现在厨房没有人,不必再装。封雅颂裤袋里有一小瓶药,雷再晖拿着食谱进来时,正好看见他倒出来十几颗在瓶盖里,不免问道:“不舒服?不会是今天的饭菜有问题吧,我听有初说,永贞的胃不太好。”
封雅颂一瞬间有点失态,失手将药瓶打翻,骨碌碌一直滚到雷再晖面前。雷再晖接住,看清药名,不由得一怔——这种药物,轻易不能服用到十毫克以上的剂量:“这……”
一种很普遍的抗炎药物,副作用是降低免疫力,他曾经见父亲在治疗前夜大量服用,以起到提高药物疗效,降低不良反应的作用,除此之外,再无大量服用的原因。他原本想当做没有看见,但封雅颂知道他很是精明,估计瞒不住,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二楼的阳台上去,经过客厅的时候,雷再晖瞟了钟有初一眼,她仍和利永贞小声谈笑,不知多快活。
封雅颂原是有一点抽烟的习惯,是和佟樱彩在一起的时候染上的,于是问雷再晖道:“你抽不抽?”
雷再晖拒绝了:“抽了一身的烟味儿,她们难道不会疑心?”
封雅颂见他理智如斯,反而平静下来。天气一直不好,细微的雨丝飘到他们头顶,他便顶着一头的雨丝开口了:“永贞上个星期做了身体检查,她的胃……有事,很严重,无法做手术。”
他无法坦然说出那两个字。雷再晖难以置信,半晌才道:“确诊了?”
没有人相信,她这样年轻!即使是楚汉雄教授,一看到胃镜的病理报告,立刻命令病理科拿切下的组织块重做了三次,可三次的结果都是阳性。他亲自去做靶标基因检测,结果亦是阳性。再做了ct(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检查,整个腹腔展现出可怕的病变情形,已经失去手术指征。
“她自己知不知道?家里的长辈呢?”
“这种事情瞒不住,她也没有想过要隐瞒。”
利永贞自己去做的胃镜,自己送组织去做活检,自己去拿病理报告,她是第一个知情者,但她并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父母。她受过高等教育,知道这种病目前已不能称之为绝症,而是慢性病。她有勇气与智慧,于是立刻与父母商量——她要积极治疗,活下去。
封雅颂将手撑在栏杆上:“现在她家里的气氛不太好,所以我带她出来散散心。她要求来这里,她父母本来不同意的,但她坚持要来看看有初。”
她只叹息过一次——为何她是独生女?若是有兄弟姐妹,父母定不至于这样痛苦崩溃。
楚汉雄教授面对这样年轻而倔犟的病人,开出来的治疗方案慎之又慎,可仍然警告病人家属,风险很高:“她太瘦弱了,治疗非常痛苦,光靠意志很难撑得过。”
“既然能够开出治疗方案,可见还有希望。”雷再晖道,“我的父亲也是楚教授的病人……”他想起父亲最终还是去世了,便没有说下去。
封雅颂叹息:“没想到会被你看穿,请不要告诉有初。”
雷再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为什么?她们在彼此心中有特殊地位,她的鼓励胜过其他人千万倍。”
“你不了解永贞,她太要强了。”
她一开始连他都要瞒着。若不是她去屈思危那里拿病假,屈思危大骇之下私下叫了封雅颂过来商量,连他都要被瞒在鼓里。他一直在为自己的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反省,自觉已涤净灵魂,能够痛改前非,不管她是什么样的答复,他都要追求下去。
但利永贞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前。
他坐在她换过灯泡的杂物间里,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双耳嗡嗡作响,不能思考。终于动静太大,吓得陈礼梅过来拉儿子:“雅颂,你这是做什么呀?”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以头撞墙,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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