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邢先生回房处理公务,邢太太在厨房洗碗,忙完了出来,看到哥俩在客厅里看电视,问他们:“妹妹呢?”
他们比她还奇怪:“咦,刚还一起看电视的啊?”
这叫什么哥哥,太没责任心了,邢太太瞪了他们一眼,打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看见她了,她站在车道上,看着车道往外的方向,小小的身影,时不时抬起胳膊,偷偷擦一下脸。
邢太太的眼睛也湿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西转身往回走,看到她站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蹬蹬蹬地向她跑过来。
邢太太笑起来,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迎接她:“西西,慢点跑。”
***
时值半夜,秦放的车子在山脚慢慢停下来。
车灯一熄,浓重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中国地图里,喜欢笼统的点出山系山脉的名称,昆仑秦岭山系,阿尔泰祁连山系,殊不知每一山系,万千山形,行经不同的地,不同的河,都会有不同的名字的。
他不知道这叫什么山,当地的老人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哦,你要进深山老林啊。”
深山老林,没有具体的指代,但每个人都了解它隐含的意思,传奇话本里,无数诡异的故事都是在这里发生的,连小孩子都知道,深山有鬼,老林藏妖。
山风凛冽,遥遥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响,仰头望过去,巨大的山形遮住了大半天空,高处的树影都像是野兽身上附着的皮毛,飘摇的肉眼几不可查。
秦放先想去掏打火机,忽然又觉得似乎与此情此景不符,他摸出车前屉里备着的防潮火柴,哧啦一声划着。
轻微的硫磺气泛起,细长的火柴梗头上,冒起一簇小小的焰头,秦放另一只手笼了罩住,慢慢把燃着的火柴梗移向了什么点着。
八卦黄泥灯。
灯点燃了,直直的一脉火焰向天,风再大都移动不了分毫,只在秦放把手中的细密发丝凑过去时,才忽然跃动了几下,然后火焰慢慢的分成了两脉。
一脉意料之中地向外,另一脉则遥遥指向了面前的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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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走的很辛苦,这山上少有人来,坑洼不平,地上的落枝积了半尺多厚,又有绕足的藤蔓、露出地面的枝根,稍不留神,就会被绊一个跟头。
走到半山腰时,甚至看到了几座清朝时的土坟。
足够破落,也足够寂寞,的确像是司藤会来的地方。
再往前走,已经没有路,这一片应该被雷击火烧过,到处都是拦腰横断的树,有互相倒在一处的,也有斜搭着靠在临近树上的,经年累月,都是荒草疯长绿苔横生,最底下不是积水就是烂泥,感觉连脚都迈不下去。
八卦黄泥灯的两脉火焰,一脉依然向外,另一脉不再指向,颤颤巍巍左右晃动,像极了指南针被磁场干扰,漫步目的的四下乱转。
秦放叫了一声:“司藤?”
起先,并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但是慢慢的,秦放听到了一种声音。
类似于抽伸根芽,又像是树木舒展筋骨,磔磔萧萧,听来分外清晰。
秦放回过头,夜色里,树影逐渐有了变化,原先拦住了去路堆积靠拥在一起的,缓缓向两边分了开来。
秦放笑起来,忽然想起当年在千户苗寨,司藤为了进入沈银灯的老巢,也曾借势周遭的林木,那时候,她额头抵住树身,也不知道喃喃说了些什么,接下来,周围的树和藤蔓,就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着一个方向弯斜、延伸,几分钟的功夫,就在悬崖之上搭出了一座藤蔓树枝编成的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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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块林地的深处,原来还藏着一棵几人合围粗的老树,树冠低垂,像是房屋的顶,司藤就坐在树下,正抬起头看他,眼睛亮的像是揉了碎钻的星。
犹豫忐忑,却又如释重负,秦放原地站了好久,才慢慢走了过去。
司藤说:“听到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
秦放在她身边坐下,把那盏八卦黄泥灯放在脚边:“我以为你会想,秦放这么讨厌,又巴巴跟来了。”
司藤笑起来,忽然觉得,在很多事情上,其实挺对不起秦放。
——最初见到时,他并不想跟着她,被她半是恐吓半是利诱,留下来帮她办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尽心认真,并不敷衍于她,也没有阳奉阴违。
——在千户苗寨,自己怀疑他跟沈银灯之间有猫腻,一怒之下要赶他走,再后来不了了之,如此反覆无常,他也并没有一句抱怨。
——及至后来,和白英两败俱伤,心灰意冷之下化形归山,这世上惦记她牵挂她,为了她东奔西走的,也不过只有秦放一个罢了。
“西西呢?”
“我找了一对心地很好的夫妻,他们收养了西西。”
司藤没有说话。
秦放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把西西托付给我,一心想让我带着西西,但是……”
***
那时候,他大致猜到司藤应该是再次分体了,但是孔菁华摇头说:“我也是妖,我知道半妖险象是怎么回事,这并不是半妖分体。”
半妖是两难之下,无法抉择,妖的属性使然,悍然分为几乎势均力敌的两部分,倘若和解不成就只能作生死厮杀,譬如司藤和白英。
但是这一次,司藤控制了一切。
换了是之前的司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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